但願。但願什麼,G應該就在那裏。他會和她說話嗎?她希望。如果他主動開口,是不是表明他已經不再在乎?算了,還是。
出門時已經九點,通知上這樣說,九點半正式開始,既然是為了紀念9?11,難道不會在九點十一分就開始?我們快走吧。她拉住F的手大步向前。她不想遲到,她不想錯過什麼?可他們還沒有吃過晚飯。半路上她拐進一家食品店,隔著一片玻璃她看中了一塊美麗的白色三角小蛋糕,它被放在褐色的托盤上,上麵點綴著綠色薄荷葉和白巧克力,很快它連同外麵的盒子一起被塞進一隻塑料袋裏。此後她一直固執地堅持拎著它,每走一步都會跟著一蹦一跳,它被放在出租車後座的白色布罩上,吧台上,迪廳的音箱上,她始終沒能忘記它。
到達T酒吧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一群人擠在櫃台前,黃種臉,白種臉,幸運的是,在一個女熟人身旁,她找到了一個高腳凳,它離舞台的直線距離最近。依照習慣做法而不是口味,她要了一瓶啤酒,她從來沒有喜歡過它的苦澀。濃重的煙味,搖滾樂和昏黃的燈光,似乎可以從這些東西裏找出一點記憶,比如三年前,幾乎每天晚上她都呆在這樣的環境裏,但是不那麼擁擠,而這擁擠,並不讓她感到充實,她可以把這些稱之為觸景生情,一種假裝的感情,但事實上,眼下隻是一個類型化的場麵。沒有一件東西是值得一看再看的,除了舞台上美麗的樂器,它們在紅色射燈下閃閃發光。
在她左側的沙發桌上坐著一群人,一些似曾相識,有明顯褶皺的男人的臉,和另一些年輕動人的臉龐親熱地偎依在一起。在舞台的右邊,懶洋洋的樂手嚼著口香糖。不時從她的身邊經過略顯過時的尖頭皮鞋和高傲的粉底。因為嘈雜而高聲大氣的對話,內容聽不出半點熱情。而她,她在矜持地觀察他們,她不再有自己全神貫注的小天地,這沒什麼可遺憾的,G這個名字不再會激起她的痛苦,她更自由了,就在這時,她看見了身穿藍色T恤的G。
G看著她,他看到的是一個卷發被精心弄蓬鬆過,淡妝的女人。他能看到的,隻是她經過美化妝飾的臉,他看不到她因為F而發生了變化的身體。在G麵前,她總是被動,她將被動與純潔掛上了鉤,現在她開始逐漸掌握自己的身體。而G,他的外表沒怎麼變。她可以避而不看,但他仍然存在。三年前的一個晚上,她因為他變得歡快,他那時在唱《兩天》,一首悲傷的歌,一個活人紀念一個死人,她立刻傾心於他,女友形容她的眼睛,如此熠熠有光。現在她認為那隻是因為她需要聽起來偉大的愛情,當然為了偉大必須獨自經受折磨,而那讓她一度無能為力。有一段時期,一旦有人向她表示好感,她就很快同意和對方上床,她以激發男人們的愛情為樂,理智上她很清楚,那些甜言蜜語隻是性欲的幌子。然而實際上,三年來她隻鍾情於G。她將視線從G轉到了F,猶豫不定地看著自己的手落到F赤裸的小臂上,但很快她又將它縮回了,她不清楚,這個用來表示親熱的小動作是不是隻是一種試圖表示親熱的意圖?愛,說到底,不是個實實在在的玩意,不過F對此一無所察,他繼續用腦袋打著節拍,一種一目了然的平靜與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