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飄起了小雨,他們,四個擠在一輛黃包車裏回賓館。因四處透風而顯得寒冷,三個緊靠在一起,另一個背對他們坐著。他和她中間隔了一個女孩。
電梯把他們送到了五樓,她徑直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最後一間。他在她背後半步。
——在吃飯前我就知道你住在我隔壁。我下樓的時候看見你躺在那裏。
——我躺在哪?
——靠窗的床上。我見到過兩次,鞋子也沒脫那樣地躺著。
白日的旅程繼續延伸,這次是在海邊度假村,一個偏僻的所在。一棟別墅兩間套房,他還是住在她的隔壁。土黃色的別墅與別墅之間種了樹,門前有燈柱,唯一的一級台階被三角木棚遮蓋著。她站在那兒開門時想,也許會碰見他,他在口袋裏找,找了很久才找到鑰匙。門開了,她走進房間。
——我記得自己在黑夜裏一個人走過去,我沒有去想將會發生些什麼,很茫然的平靜。興奮在一瞬間後就消失了。然後是那樣刺眼的燈光。我覺得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向你。
——還好,你讓我坐你身邊。事情就這樣開始了……借著酒勁,我開始胡說,盡管我的身體不應該多喝酒。
——沒有啊。你說得挺理性。
——是嗎?那一定是裝出來的,我想。竭盡全力。
——你撫摸過我的頭發。兩次。
——你總在問,我總在回答。
——因為你不問我。
——還好你愛說話,要不,我不知道結局會是什麼樣。
那天晚上,在滿是雨水的小路上她和同屋被他攔住了。去唱歌吧。這讓她吃了一驚。去吧,說一起去,她想,同屋搖了搖頭,她控製著表情和呼吸,跟著搖了搖頭。同屋睡下後她出了門,通往卡拉OK房的水泥路麵十分黑暗,她慢慢走著,有些雨,她拉下外套上的帽子,一直壓到眼睛上,終於到了。她坐下後強迫自己對其他人微笑,鼓勵其他人點歌,但她其實不知所措,她連一首歌都不會唱。他主動坐到了她身旁,她猶豫著,她擔心任何舉動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她看著舞池裏旋轉的銀色燈光。背後是樹林,樹林的背後是海灘,靠海的那一片已經被潮水衝得光滑。半個小時後他的手機開始閃爍,這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接下來又是一個,這回是F,她走到廚房門口讓他聽乒乓作響的聲音,一大幫人在喝酒聊天,她告訴F。
那天更晚些,他帶她去了海邊,在救生台上她從他的身邊走開,注意保持著一定距離。冷。她穿了羽絨服而他沒有。她注意到他在發抖。她跟他講一部俄羅斯影片,爸不得愛你,她的聲音在發抖。他走到她身邊,把手放到她肩頭。她不再講她的故事梗概。他把雙唇印在她的右側臉頰上。他們麵對麵地看著對方,一秒鍾後他吻了她。所有的人都睡去了她想,她覺得自己像一隻木頭船,被無聲無息地推進水裏。接著她感覺到了他的手指。木頭編製的欄杆發出細微的嘎吱聲。
——我就是想知道你身體的節奏所以提出開房,我以為你會退縮的。
——怎麼會退縮呢?和你那麼好的感覺!
——之前整夜我都想著你。可你居然讓我們“回去睡一會兒”。
——你總是做出決定性的決定。
一天後的晚上十點,在一套空房間裏他們擁抱了。他關上了廳裏的燈,電視機發出的光使他們沉浸在灰暗的色調裏,他們在沙發上坐下,他的手拿著遙控器,她的手握著杯子。之後他去了洗手間洗漱,她沒讓他重新坐下,她穿著衣服鑽進了被子。他站在另一張床前猶豫了幾秒鍾,重新向她走來。她躺下,慢慢地自己脫掉了褲子,僅僅留了兩根肩帶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