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閃異族上
中午,學校的告示欄裏又貼出了周末舞會的通知。
符遠和劉真拿著餐盒站在通知前。符遠隻是草草地瞄了一眼,就要轉身離開,卻被劉真拉住了。
劉真說:“參加一次,怎麼樣?”
符遠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劉真說:“什麼為什麼?你以為這是老師提問呢?什麼都不為,就是為了好玩!不行嗎?”
符遠懶懶地敷衍他:“行啊,行啊,怎麼不行?”
劉真說:“那就說定了,我約一個女生,你約一個女生。”
符遠見劉真認真起來,不禁有些緊張:“怎麼約?”
劉真說:“無非這麼幾種方式。夠生猛呢,你就當麵用嘴約。膽子不夠壯呢,就發條短信約。再怕,就隻好上網嘍。”
符遠沒吭聲。
劉真拿腔捏調:“我了解你啦,肯定不是發短信,就是發伊妹兒啦!”符遠搖搖頭:“你錯了,我選第一種。”
劉真一愣:“當麵約?不會吧?你可別鹹魚跳進池塘裏,硬扮生猛呀!”符遠說:“我有我的道理。你想呢,發短信的話,如果對方沒收到,沒看到,或者是懶得理你,你還得傻等,還不敢另約別人,那滋味肯定不好受;發伊妹兒就更差,萬一你約的人這兩天不上網呢?難道你還得另外發一個通知給她?再有,這兩種方式都有一個最大的缺點。”說到這裏,符遠突然停住了,看了看劉真。
劉真說:“你就甭賣乖了,趕緊說吧!”
符遠說:“這最大的缺點就是,萬一你是自不量力,發短信或者伊妹兒都會留下證據,變成人家的笑柄!”
劉真一聽,不由得點點頭:“這倒是。現在這些女生,可不是好惹的。符遠說:“而當麵約呢,成不成當時就可以知道,而且,一旦不成,死無對證!你說我約過你?是在夢裏吧?做夢都想讓我約你?”
劉真笑了:“你小子!平時見了女生就暈,原來全是裝的!心裏其實比誰都清醒!”
符遠歎口氣:“沒辦法,女生可畏呀!,’
劉真說:“好吧,解決了怎麼約的問題,接下來就是約誰了。”
符遠看了劉真一眼,說:“大概這問題就是我一個人的吧?”
劉真嘻嘻一笑:“算你聰明!”
符遠壓低了聲音:“說說吧,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不大不小,你家鄰居?”
劉真故作神秘:“到時候你自然知道。還是先說說你打算約誰吧!”符遠想了想:“其實,約誰都一樣。”
劉真一聽:“嘿,你小子這麼牛?”
符遠說:“牛什麼呀,後麵還有一句呢:約不約都一樣!”
劉真打了他一巴掌:“有沒有出息?”劉真想了一下,忽然眼珠一轉:“不然這樣吧。既然你說了,約誰都一樣,那咱們就來個絕的。”
符遠警惕地問他:“絕的?怎麼個絕法?”
劉真說:“趁著時間還早,咱們現在就去食堂。在咱們之後,第一個走進食堂的女生,當然,得是咱們班的,不管她是誰,你就去約她,怎麼樣?”
符遠一聽,直搖頭:“風險太大了,一旦危及性命……”
劉真說:“這叫挑戰與機遇共存!反正你也沒有確定的目標,也許就此可以成就一份終身難忘的緣分呢!”
兩個人正說著,一個女生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似乎很刻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兩個人趕緊閉緊了嘴巴。
兩個人坐在食堂一張靠近門口的餐桌前,四隻眼睛瞄著門外,神情很是可疑。
陸續有人走進食堂,有男生有女生,可並沒有一個是他們班的。劉真捅了一下符遠:“你小子人緣也太差了吧?怎麼知道你要‘選秀’,女生一個也不露麵了,都躲了吧?”
正說著,曲佳妮不緊不慢地出現在大門外邊,高高胖胖的身體讓許多男生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壓抑感。
劉真樂不可支:“不來則已,一來就來了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可喜!可賀!”
符遠的臉像一隻被醃潰過的蘿卜,滲出一層苦巴巴皺巴巴的表情。眼看著曲佳妮就要邁進大門了,卻忽然停下腳步,似乎是被後麵的什麼人叫住了。一個步履輕盈、腰肢如柳條般柔韌的女生從曲佳妮的身後趕上來,那是笑顏如花的方瓶兒。方瓶兒一邊和曲佳妮說笑著,一邊先一步,邁進了食堂。
方瓶兒和曲佳妮坐在了不遠處的一張餐桌旁。符遠轉臉看看劉真,驚奇地發現自己的醃蘿卜臉已經乾坤大挪移似的換給了劉真。符遠心裏一閃念,恍然明白了什麼。他故意問劉真:“怎麼樣,我這就過去約方瓶兒?”
劉真苦著臉,用鼻子哼了一下。符遠心裏暗笑,嘴上就說:“好吧,既然你沒有異議,那我就過去了。”
符遠剛要起身,卻被劉真一把扯住了:“等會兒!”
符遠說:“幹嗎?”
劉真涎著臉:“要不,你換換?”
符遠假裝詫異:“換換?難不成,你已經約了方瓶兒了?”
劉真一咬牙:“是。所以,你就不能再約她了!”
符遠說:“原來如此。可事先你也沒說明有人是例外呀!這事我得想想!”
劉真有些急了,說:“這個,我不是……”卻忽然說不下去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符遠有些納悶,一轉臉,卻看見方瓶兒笑吟吟地站在他們麵前。
方瓶兒對劉真點了下頭,然後轉臉問符遠:“符遠,你明天晚上有事嗎?”
符遠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呀!”
方瓶兒的眼睛裏有亮亮的東西一閃:“嗯,我想請你去參加周末舞會,可以嗎?”
符遠一愣,下意識地看看劉真。方瓶兒有些納悶,直通通地問:“奇怪,我邀請你參加舞會,你看劉真幹嗎?”
符遠和劉真大窘。劉真趕緊說:“方瓶兒,你別誤會。符遠,他是太高興了。剛才他還跟我說,要過去約你呢,是不是,符遠?”
符遠瞪了劉真一眼,心裏說:你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的!符遠對著方瓶兒露出笑臉:“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是我去約你的。”
方瓶兒一笑:“現在是什麼時代啦?男生約女生,還f女生約男生,根本就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想明白,你想約的或者是想約你的那個人是誰!”
那頓飯劉真基本是橫著咽下去的。符遠故意不吭聲,心裏想:有本事你小子就一直裝啞巴,裝到舞會開始!
出乎符遠的意料,劉真還真就沉得住氣,再沒跟他提起舞會和方瓶兒的事情。直到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回到宿舍的時候,還是符遠忍不住問他:“劉真,吃完晚飯,我可就去參加舞會了!和方瓶兒一起!”
劉真不裝啞巴了,開始裝糊塗:“我知道啊。這是你的事情。咱們雖然是哥們,可你也不用事事都向我彙報不是?你看我也要去參加舞會,可我的舞伴是誰,也沒必要向你宣布吧?”
符遠被他噎得一時無話可說。
劉真拍拍他的肩膀:“哥們,我本來是想約方瓶兒,可她約的是你呀!這也沒什麼,下次我再約她,或者,下次我讓她主動來約我,你信不信?”
符遠搖搖頭:“你要是這麼說,那就隨你便吧!到時候,你別說我不夠朋友就行!”
符遠說完這些話,心裏悄悄地鬆了口氣。如果可以不把劉真這個好朋友的心思當成一種負擔的話,方瓶兒的邀請實在是一件讓符遠有些喜出望外的事情。方瓶兒是個漂亮又可愛的女生,如果可能,全班的男生都會願意請她做自己的舞伴,隻是絕大多數男生也都像他一樣,缺少足夠的勇氣而已。不過,符遠始終有些疑惑,自己雖然算得上是一個受女生歡迎的男生,但是卻並不善於跟女生打交道,也不善於討女生的歡心,而且方瓶兒剛轉校到這裏不久,在此之前自己跟她的接觸也並不是很多,她怎麼會主動來邀清自己一起參加舞會呢?難道……符遠甩甩頭,想扼製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是卻扼製不了自己瞬間變得急促的心跳。
舞會照例在學校綜合樓的禮堂舉行。按規定,參加舞會的男生女生們必須事先自己約好舞伴,不過也沒有明文規定,不準單個的男生或者女生參加舞會。而事實上,每次舞會上也很少有落單的男生或者女生,誰閑得無聊會自己一個人去參加這種舞會呢?與其孤零零地做一個雙雙對對的旁觀者,還不如自己躲在宿舍裏上網聊聊天或者打打遊戲呢。再者,就算可以約到人或者有人來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參加這種由校方組織的活動。
可現在符遠卻在舞會上落了單,一個人悶頭坐在角落裏。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方瓶兒遲到了,可過了十幾分鍾方瓶兒還是沒有露麵。符遠隱隱地開始有些擔心,擔心自己是不是被那個漂亮的方瓶兒放了鴿子。
符遠正在為自己是繼續等待還是馬上離開而猶豫不決的時候,劉真走了過來。劉真領了個大眼睛的豐滿女孩來參加舞會。符遠不認識那個女孩,在學校裏碰過麵不知道名字,是外班的。劉真牽了女孩的手來到符遠的麵前,一臉詫異:“方瓶兒,她沒來?”
符遠白了他一眼:“明知故問!”
劉真明顯地有些失望:“怎麼回事?”
符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早知道方瓶兒會爽約,劉真可能就不會費勁從外班約來這個漂亮的女生了,或者壓根就不會來這裏了。符遠心裏有些好笑:看來劉真對方瓶兒是真的動了心思了。
符遠擺出一副無辜而無奈的樣子,攤攤手:“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我被她放了鴿子!”’
劉真的女伴很同情地看著符遠:“不然,我打電話給你找一個女生?”符遠趕緊擺手:“謝謝!不用了,不用了。你們玩吧,別理我,我坐一會兒就走!”
又一曲響起,劉真和女孩進人舞池,開始翩翩起舞。
所有的舞步也被迫定格,穿著黑色披風、戴著黑色麵具的女孩子魚貫而入。
符遠正要起身離開,手機忽然響了。是方瓶兒發來的短信:稍安勿躁,馬上就到!
符遠重新坐下,心裏想:我倒要看看這個精靈古怪的方瓶兒到底有什麼新花樣。
悠揚的舞曲戛然而止,所有的舞步也被迫定格。正在大家疑惑之際,禮堂的大門無聲地開了,一隊穿著黑色的披風、戴著黑色麵具的女孩子魚貫而入。是的,就算猛然間看不清她們的麵容和身形,但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可以在第一時間確定,她們是一群年輕的女孩子,她們的青春與美麗在舉手投足之間,已經衝破了那套怪異行頭的束縛,撲麵而來。在那一刻,許多人都會想:那黑色的披風和麵具表麵上看起來是為了遮蓋和掩飾,其實卻是為了凸顯和炫耀!
在所有訝然的表情和目光當中,麵具女孩兒們步人舞池,大家都下意識地為她們讓路。她們旁若無人地在舞池裏翩然起舞,沒有音樂,沒有歌聲,但無聲的舞蹈卻把看不見聽不到的旋律與節奏演繹得淋漓盡致!
一舞終了,禮堂裏響起了掌聲。鼓掌的大都是男生,而許多女生的臉上卻寫著疑惑、抵觸,甚至是敵意。
麵具女孩們圍成一圈,躬身向四周的人群行答謝禮。之後,她們忽然散開,向人群中的男生們走過去,似乎想邀他們共舞。此舉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有女生尖聲質疑:“你們是誰?想幹什麼?”與此同時,也有男生爆發出起哄般的歡呼聲。
負責監督舞會紀律的老師們如夢方醒地跑進場地。就在此時,場內的燈光忽然一下子齊刷刷地滅掉了。場內先是一片寂靜,然後就開始騷動。黑暗中有人踩到了別人,有人碰倒了椅子。混亂之中,有人跑到符遠的麵前,壓低了聲音道:“跟我來!”
符遠驚訝地站在原地。那人索性拉起他的手:“我是方瓶兒!”
符遠被方瓶兒拉著跑出了禮堂,又急急地跑上樓去。一路上符遠都是被方瓶兒拉著跑的,他的腦袋和身體一樣,始終處於一種跌跌撞撞的懵懂狀態,似乎根本弄不清自己此時究竟身在何處,又在做些什麼。他完全被方瓶兒驚呆了。她步伐敏捷,目的明確,似乎黑暗對她的行動沒有絲毫的妨礙!
直到兩個人一起跑到了樓頂的天台上,符遠才終於有機會仔細地打量這個自稱是方瓶兒的女孩子。他定定地看著麵前的這個女孩,她穿著黑色的披風,戴著黑色的麵具,眼神熟悉而又陌生。女孩笑了:“怎麼,不相信是我?”她伸手摘掉麵具。果然是方瓶兒。夜空下的方瓶兒顯得格外的清秀而嫵媚,像一抹從極遙遠的地方從容抵達的月光,神秘而靈動。
符遠忍不住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方瓶兒笑了,臉上露出了一種調皮的神情:“好玩吧!”
符遠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瓶兒說:“這是快閃行動!”
符遠還是一頭霧水:“快閃行動?”
方瓶兒有些失望:“連快閃族都不知道?真O口T!”
符遠想了一下:“你是說,一些互不相識的人相約聚在某處,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快閃族?”
方瓶兒笑了:“還行,還不算太老土!”
符遠搖搖頭:“你怎麼想起要參加這樣的活動?”
方瓶兒說:“沒什麼理由,就是覺得挺好玩的!另外,就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呀!”
符遠說:“驚喜?這算什麼驚喜?”
方瓶兒有些鬱悶:“這不算嗎?”
符遠說:“算嗎?”
方瓶兒忽然朝他伸出手來:“那,我請你跳舞,算不算?”
沒有音樂,隻有舒緩的夜風3輕輕地攬著方瓶兒纖細柔軟的腰肢在閃閃的星空下輕盈起舞,符遠的心裏突然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這一切都不是現實,而是一種美妙但卻無法把握的虛擬或者夢境。
符遠喃喃地說:“我從來不知道你的舞跳得這麼好!”
方瓶兒皺皺小巧的鼻子:“可我知道你的舞跳得很好!”
符遠不相信:“你怎麼知道?我從來沒有……”
方瓶兒說:“你從來沒有在咱們學校跳過,可你上小學的時候,專門學過舞蹈,而且上初中的時候,還參加過舞蹈演出!”
符遠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方瓶兒說:“這不奇怪呀!你要是對一個人感興趣,當然就會想辦法多了解他呀!”
符遠的表情有些尷尬。方瓶兒很吃驚地看著他:“怎麼回事,你的臉紅了?”
符遠一口否認:“哪有?”
方瓶兒很肯定:“明明是紅了嘛?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她伸出手去摸符遠的臉。符遠躲了一下,但躲得不堅決,所以沒能躲得過去。
方瓶兒說:“是吧,都紅得燙人了!”
到了這會兒,符遠性格裏一些堅硬的東西突然蘇醒過來,隻一瞬間,他就從慌亂中擺脫出來,變得鎮定了。他說:“可是我,並不了解你。”
方瓶兒垂下眼睛,輕輕地歎了口氣:“是呀,所以今晚我才約你,想給你一個了解我的機會。”
方瓶兒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了兩道淺淺的陰影。那陰影疏疏的,可以讓心思緩緩流露;那陰影密密的,可以將秘密深深隱藏。
樓下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兩個人停下舞步,來到天台邊上,朝樓下看去。一些人影在樓前晃來晃去,很顯然,他們是在尋找什麼。
符遠看了方瓶兒一眼:“他們是在找你,你們。”
方瓶兒壞壞地一笑:“也許吧。可他們不可能找得到。”
符遠不太相信:“眾目睽睽之下,她們怎麼可能跑得掉?”
方瓶兒說:“那有什麼難的?我不是跑掉了?連全身而退都做不到,還叫什麼快閃客?”
符遠問她:“你認識那些人嗎?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些快閃客?”
方瓶兒搖搖頭:“我不認識!我們都是通過短信和網絡聯係的。再說了,除了一起進行快閃行動,在日常生活中,快閃客之間從來都是互不相認的,這可是快閃客的‘天條’之一!”
符遠又問:“那,是誰組織你們進行這次行動的?”
方瓶兒又搖頭:“不認識。是一個叫‘閃進人間’的人。”
符遠還想問什麼,卻被方瓶兒攔住了:“你問那麼多幹嗎?你是不是也覺得好玩,也想參加了?”
符遠搖搖頭:“我沒興趣。”
方瓶兒有些失望地問:“真的?”
符遠說:“真的。”
接著,方瓶兒小心翼翼地問:“那,對我呢?”
周六、周日,大部分學生都回家了。但是周一大家重返校園之後,周末舞會上仿佛從天而降的那隊神秘的麵具女生,還是成為所有人最熱衷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