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紙飛機
事情是這樣起頭的。
一鳴的姥姥一直念叨著要一隻大壇子，雖然，誰也猜不透她要這玩意兒幹什麼用，但一鳴的爸爸還是一心想滿足她。但如今這東西市麵上已經很少見了，一鳴的爸爸又總是那麼忙，雖說正放暑假,學生都回家了，如果你認為一個
校長因此可以坐在樹陰下乘涼了，那就大錯而特錯了。他還有許多事兒要幹呢:教室要維修;操場要重填;桌椅夠不夠用;招收新生的工作必須提前準備，而老師們忙了一個學期，總該安排他們分批出去走走吧……總之，該操心的事兒多著呢。於是，一鳴就自報奮勇地把這件事攬了過來。
一鳴、韓旭、貝爾，還有談談，他們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所以，這些天，人們總可以看到四個小夥伴穿街走巷，堂而皇之地結隊滿世界亂走。
琰琰總是神氣地對人說:“我們是去給李姥姥買壇子。”
記不清這是他們從事搜尋工作以來的第幾天了一說實在的，他們開心地走啊走，常常忘掉了出行的目的。那天，他們穿過一個樓群時，一個圓乎乎的東西陡地自天而
降，正好砸在琰談頭上。
毫無防備的琰琰立刻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怎麼了?”三個大哥哥都圍了上來。
琰談抱著頭，隻顧“哎呀”。
一鳴打量四周，發現了牆角有一隻還正在滾動的小足球。
貝爾氣壞了。他仰起脖，大喊道:“是誰幹的？有種的站出來！偷偷摸摸，算什麼好漢?”
但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一個人影也不見。
韓旭納悶:“別是外星人打來的球吧?”
一鳴樂了：“又異想天開了。這球跟咱門口商店賣的一模一樣。”
貝爾撿起球:“嘿，還是新的呢。”
他用腳踮了兩下:“咱玩會兒?”
琰琰早就走累了，加上挨砸受驚，說什麼也要回家。“就玩一會兒。”貝爾還想和她對付。
“不!”談談小性子上來了,聲音裏都帶哭腔了。
他們都沒聽見，當然更看不見，前方那座高層上，此刻，一名叫丁丁的六歲的小男孩兒，他把鼻子緊緊地貼在窗玻璃上，正可著勁兒在叫他們呢。小足球就是他扔下來的。
丁丁的爸爸和媽媽都上班去了，幼兒園也放假了，他隻好一個人呆在家裏。
媽媽給他準備了許多好東西：電動汽車、變形金剛、麵
包、可樂
他是從窗戶裏看到一鳴他們的，他好想和他們一起玩。他叫他們，他們聽不見。他把足球扔了下去，可這些哥哥、姐姐拿了他的球，還是沒有看見他。現在，他們手拉手又要走了。
“別走，別走啊!我要和你們玩。”
丁丁急壞了。他在房間裏轉來轉去，突然發現了媽媽幫他疊的紙飛機。他趕緊拿起一個，扔了下去。
紙飛機在樓群中盤旋著往下降。
琰琰第一個發現這個白色的飛行物：“快看，那是什
麼？”
紙飛機就落在他們前方。他們展開來一看，是一張普通的白紙。
這時，琰琰又叫了起來:“看，又來了。”
又有一隻紙飛機徐徐地從高空盤旋而下。
韓旭沉思著拿著紙飛機，臉色越來越凝重。
突然，他一聲驚叫：“SOS!”
貝爾沒聽明白：“什麼？什麼？什麼S?”
韓旭說:“SOS是國際上通用的呼救信號。沒錯，這準是一個呼救信號。”
孩子們一下子都緊張起來。
琰琰腿都發顫了:“有壞蛋?”
十—鳴點點頭:“起碼有一點可以肯定，有人遇到麻煩了，他希望我們能幫助他。”
貝爾說:“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一鳴環顧四周，四周都是一模一樣的高樓:“是哪一棟
啊？”
韓旭仰起臉:“沒辦法，隻好等下一個信號了。”
一鳴說:“有道理。”
四個孩子把臉都仰了起來，四雙黑眼睛不錯眼珠地望著上空。
終於，從一個窗口裏又飛出了一隻紙飛機。孩子們立刻像箭一樣地射了出去。
進了樓，孩子們直撲電梯。然而，迎接他們的是一塊小木牌:“臨時停電，請原諒。”
貝爾歎了一口氣:“倒黴!”
韓旭好像又明白了什麼:“這下問題更清楚了。”
一鳴也和他想到一起了：“呼救的不是兒童就是行動不便的老人，電梯一停，他們沒法下樓，隻好用紙飛機發信號。”
琰琰愁壞了:“現在該怎麼辦?”
貝爾說:“沒說的，上！見義勇為嘛。”
一鳴說:“對，救人如救火，不能耽誤。”
韓旭問:“看清了嗎？第幾樓?”
“十五樓。”
“哇!”談淡說這麼高?”
貝爾說:“別怕，有我呢。”
他們爭先恐後地拾階而上，男孩們不時地回頭照看琰
琰。但開始時，琰談精神十足，爬得一點兒也不比他們慢。
二樓、三樓、四樓……四雙小腿飛快地搗騰著。
六樓、七樓……一雙穿小涼鞋的腳漸漸地慢了下來。一鳴和韓旭一人捉住了琰談的一隻手。
十樓、十一樓……一鳴、韓旭也開始喘大氣了。琰琰一屁股坐在台階上，一步也走不動了。
貝爾急了：“別忘了，有人在上麵盼著我們呢。這可是人命關天!”
一鳴、韓旭重新振作起來。
談琰也努力要站起來，可就是站不穩。貝爾幹脆把她背了起來。
十三樓、十四樓……孩子們已經手足並用了。
“勝……勝……勝利在望。”韓旭還上氣不接下氣地鼓勵大家說。
談談伸手去抹貝爾臉上的汗，掙紮著要從他背上下來。
貝爾頑強地說:“琰……琰琰……哥……哥還行……”
十五樓終於到了，孩子們歡笑著，抱作一團。
四
麵對六個一式一樣的門，疲憊不堪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
一鳴把耳朵貼到1501門上，他什麼也聽不見。貝爾走上前，一下子就把手按在門鈴上。
一鳴嚇了一跳:“你想幹什麼!”
房間裏傳來了叭噠叭噠的腳步聲。
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站在他們麵前。那人驚異地望著滿臉汗漬的孩子們:“找誰?”
一鳴語無倫次地說:“不……不找誰，找一個人韓旭機靈地把頭探進屋裏，屋角有一台電腦，屏幕打開著,顯然主人正在操作。
大學生在韓旭長長的脖子上拍了一下:“你爸爸、媽媽沒教育過你？這是不禮貌的。”
就在這裏，隔壁1504房間裏突然傳出一聲悶響。
貝爾敏捷地竄了過去。
“是這兒！是這兒!”
果然，裏麵傳出了一陣廝打聲。
琰琰嚇得尖叫起來:“壞蛋！壞蛋在裏麵!”
大學生樂了：“瞧你們的膽兒。人家是兩口子打架，又不是世界大戰。”
琰琰膽怯地問:“他們是真打嗎？會不會打死人?”
大學生說:“是真打還是假打，咱可鬧不清。不過絕對死不了人。不信，你們等著，一會兒，他們就手拉手下館子去了。”
韓旭問:“他們發過呼救信號嗎?”
“呼救？呼什麼救？這兩口子打架都打油了，一天不打就手癢癢^爾們看，這左鄰右舍的，有一個來勸架嗎？你們呼嘛呼嘛地爬上來，就為了他們?”
五
四個小夥伴別提有多沮喪了。
韓旭說:“紙飛機我們可都看見了，事出有因，不能不了了之。”
一鳴看著手裏的紙飛機:“那當然，我們既然接到了信號，我們就有這個責任。”
貝爾急躁地說:“可他到底在哪兒呢?”
韓旭朝他擺擺手，躡手躡腳地走近1503,另外三個人也緊跟而上。
1503房裏傳來了嘩啦嘩啦的洗牌聲，中間還夾雜著粗俗不堪的話語。
“嘿，裏麵在打麻將。”貝爾很快就作出了判斷。
1505是扇黃漆門，一鳴剛走近，就為之一振：“有門
兒!”
四個小夥伴屏住呼吸，把小腦袋貼了上去。
現在，可以清楚地聽到裏麵傳出的“刷刷”聲了。
門突然開了，四個人沒防備，一下子都摔了進去。
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阿姨，她像新疆人一樣係著一條二角頭巾。
屋裏正在刷漿，她是出來倒垃圾的,這一來，垃圾就倒在孩子們的身上了。
孩子們別提有多狼狽了，阿姨愣了一下，就笑著忙不迭地為他們摘身上的紙片和布條。
一鳴期期艾艾地說:“阿姨，我們……我們不是壞人。”琰琰趕緊補充:“不信，你去問我們老師。”
貝爾說:“是有人叫我們來的。”
阿姨樂了：“我信，我信。”
她問屋裏的叔叔:“是你叫他們來的?”
“沒有啊。”
阿姨突然想起:“會不會是王大爺？沒錯,準是王大爺。他呀，一直在盼你們呢，今兒一早還和我念叨: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