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造海之歌
長江最長的支流是漢水。有一位畫家說,漢水嬌媚。漢水三千裏,平時,青山綠樹,水柔浪細,沙白鳥飛,宛如一幅幽靜的山水畫;但是一到汛期,漢水就變得非常狂暴,洪流咆哮於秦嶺、巴山之間,驚濤拍岸,駭浪騰空,千山萬穀水霧彌漫,重密迭嶂起煙雲。漢水暴怒,令人駭怕,即使你站在離岸十裏之外,也會感覺到自己的心和腳底下的地皮一同顫跳。關於我們祖畫的水流,自古稱:江、淮、河、漢。但漢水比黃河的年流量大。不論是豐水年戎是平年,也不論是汛期還是汛前汛後,漢水總煙波浩渺地流過遼闊的江漢平原,注入萬裏長江,奔騰入海。現在,大壩鎖漢江。巍巍的大壩是用幾百萬方混凝土、百十萬噸鋼筋抅築成的,它凝結著十萬水利工人大量的心血和無數的汗珠。這鋼筋泥凝上大壩坐落注漢江峽穀之間,背襯碧水連天的人造海。遠望,象長龍臥波;近看,象聳立於雲水間的竣蛉大項雄偉巍蛾,春來秋去的雁陣,拉成一戍從天際飛來,是這樣低低池掠過壩頂。大壩鎖漢江,七遊形成了千裏人造海。這人造海蓄水量達二百億立方米。如果按我國人口計算,每人可分得二十五立方米的水。在這浩渺的人造海上,碧水藍天,周圍秦嶺、巴山的峰巒被映襯得特別青翠秀麗,天上的白雲被映襯得格外輕柔潔白。在人造海裏,所有的高山都被水淹沒了,隻露出一座座山頭。在千裏人造海裏,那數不清的山頭變成了無數的島嶼。在碧波圍繞中,春天,那一座座島嶼上開滿了野花;秋天,島嶼上落滿了紅雁。不論花開,或是雁落,那倒映水中的花枝和雁翅,就象片片紅霞似的,給碧藍的人造海添了鮮麗的顏色。這人造海淹沒的地方,原先是峰巒突兀,山徑曲折,手攀崖壁的艱險境地,但是現在,碧海連天,變成了水上的邋途。你看,輪船在破浪遠航,各種不同船體和不同帆形的太船在結隊航行,點點白帆出現在天水間,映著陽光和水光,閃閃爍爍。人造海有時起風浪,浪濤象群獸奔逐,浪花飛濺,水霧蒙蒙,在斜照的太陽下,映現出閃動的彩虹。可是,就在這激浪排空的人造海底,卻是一片平靜的世界。在百十米深的人造海底,沉沒有搬遷後的古城,石勘的城堞,石鋪的長街,以及石門摟前的石獅子,都在輕波細浪中橫斜。這海底古城,是魚的樂園。魚,成群成陣,穿遊城堞,追逐長街,出入門褸,鼓腮甩尾,嬉波戲水。這座古城,有帝王的行宮。現在成了魚國的水晶宮。魚群暢遊,有時登上殿堂,有時深入寢宮,穿石亭,繞回廊。在沉沒人造海的古行富裏,韝樹巨柏依然挺立水中,昔日鳥棲,現在卻是魚遊樹梢了。在人造海裏,有聞名的香花漁場,每當魚汛,漁場姑娘就忙起來了。她們百十成群在忙著織網。黎明,拖網捕魚船迎著水天茫茫的曙色出海了。拖網捕魚船一次就能打到萬斤鮮魚。當拖網曳出水麵的時候,在滿海朝霞的光照中,擁擠在萬網中的魚群閃著鱗光不停地跳躍。一個豐收的捕魚季節給人造海增添了無限歡樂,漁場姑娘的歌聲隨著海浪的節拍,遠遠地飄揚在海空上。人造海無比富麗,除了水中的魚群,還有水麵的天鵝,大雁。野鴨,及各種叫不出名字來的奇異的水鳥。在被淹沒得隻剩下山頭的島嶼上,聚集著密密的大雁,島嶼邊的水灣港汊裏,隨波浮動著雪白的大鵝和紅頭野鴨。每當輪船駛近或帆船駛過的時候。天鵝拍扇著翅膀飛翔於綠波間,野鴨成串掠水驚飛,而大雁漫天起飛盤旋,給人造海織成了一幅非常生動的圖畫。遠望人造海的一座座島嶼,在藍天白雲和綠波碧氷之間,顯得那麼剔透玲瓏。那千山萬嶺被水淹後由山尖嶺脊形成的千萬座島嶼,在春天山花紅爛熳的叢叢簇族中,映現著翠綠的秧苗;而在秋天如霞似火的楓樹林中,卻映現黃金一般的秋熟莊稼。顯然,人造海的島嶼上有人家,有村莊,有生產隊;在千裏人造海的邊沿上,出現了一座座海濱工業城,就象翠玉盤環鑲著一顆顆珍珠,多麼富麗,多麼明媚!這環繞人造海的一座座工業城,有汽車製造城,有水電城,有船舶製造城……船舶製造城造出來的船隻,將順著人造海的運河駛往祖國遙遠的北方。這運河就是“南水北調”的長渠,南引長江,北通黃河,流量達到一千秒公方,簡直是一條大河。這大運河,流經中原,可以灌溉黃河以南幾千萬畝田地,把幹旱的土地變成無邊的水田。而水電城發的電,電流千裏,給建設前線,給周圍幾省增添了光明與動力。工廠機器的轉動,農田的灌溉,原始森林的開發,礦山的開采,城市的照明,都離不了電力的供應。一座人造海,等於一座大油日等於一座大煤礦,人造海裏的水,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綠煤”。用這源源不斷、長流不枯的“綠煤”發電,巨大的電流順著一根根粗大的高壓線、通過一座座淩霄的鋼塔,輸送到祖國的秦嶺巴山、江漢平原、長江兩岸我們站立在大壩上遙望碧水連天的人造海的時候,就會想起當年築壩的水利工人所付出的智慧和汗珠,使人肅然起敬。入夜,我們第一件想起的是,這水電城一定是繁燈如海;當我們在夜空裏遠望水電城的時候,卻意想不到隻閃爍著稀稀疏疏的電燈光。一詢問,才知道那是水電工人為了更多地貢獻給祖國光和熱,寧願自己節約用電,把電流輸往遠方,讓工業飛躍,讓農邋場產,讓科技大摟燈光輝煌。這是多麼感人的風格嗬!人造海映日月,映星光,浩渺蒼茫,遼闊無邊,它的每一滴水都映現了我們這個豐富多彩的時代,映現了我們開天辟地的戧業的豪情!尤珍這個年華正象一一朵鮮花的姑蜋,是青崗變電站的站長。一大潔埃,她站在流雲走霧的山崖上,背襯著布滿了變壓器、油開關、避雷針、母線的象蛛網盤結的變電站,麵向浮現在東方天際被霞光映照得輪廓分明的山峰,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野花香的清新的空氣。大山區曰出遲,她下班不久,通宵駕馭“電老虎”,使她神情顯得有點疲乏,但一陣山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掠了一下落到麵前的發絲,精神一振。這時,她的象黑緞一樣閃光的濃密的頭發在晨風中輕輕地飄動,她的黑得象水石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這座變電站建立在一條大江支流的陡崖上,在彙流的江口,隱約傳來夜舶的船隻早晨啟航的喧鬧。變電站在四山環抱中,遠處山頭雲霧間豎立著一座又一座高壓輸電線鋼塔。這座小小的變電站,把大江上遊巨型水力發電站輸出的強大電流,變壓後輸往四麵八方的山鄉。女站長尤珍帶著四個女伴。她們都是插隊農村的知識青年被招工來的。這幾個姑娘,連同尤珍在內,新學乍練,技術都不高。在接管剛完工的變電站那時候,裏裏外外又是泥又是灰。有一個身個高高的年輕電工師傅巡線路過青崗,給姑娘們傳技術,說:“變電站幹淨,絕緣就好。”於是,尤珍把褲筒高高一卷,第一個挑起水桶,從遠處山澗挑水回來衝冼載波室、控製室和高壓室,把變電站洗刷得幹幹淨淨的。山裏生活物資困難,很多問題都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尤珍袖子一卷,先帶領女伴們開荒,種上了瓜菜。那個高個兒的年輕師傅,還好心地給她們移栽來一些果樹,讓姑娘們以後能吃到鮮甜的果子。不要以為這個變電站很小,無足輕重,但它是這一帶山區的動力和光源。山區的木材廠需要電,農具製造廠需要電,山村的照明需要電,打穀、磨麵需要電。要管理好變電站,困難重重。這五個年輕姑娘互相鼓勵,生產不懂就打電話問遠方的調度室,而每當檢修、巡線的電工師傅到來的時候,正是她們求教的好機會。這個高高個兒的年輕師傅,特別關心姑娘們的學習和工作,他巡線的時候,每次都帶些電工書給她們看。女站長尤珍每次都向他提出不少技術問題,他耐心地一一解答。這個小夥子,人品端正,很有頭腦,肯鑽研、有才幹。好象他的思考能力超出他的化齡之上。有一次,他對女站長說:“工人,就是要做好工電,是社會主義建設的動力,沒有電,國家舉步難行。工農業缺乏動力,人民缺乏照明,是我們電力工人的羞恥。我們要加強責任心,要在新長征的征途上搶在先!”聽了小夥子的話,尤珍心裏感動。為了保證電流暢通,她和女伴們勤檢查,細記載;她加強了交接班製度,特別強調交班前做好清潔,不論是與調度聯係的載波室的電話機,不論是控髑廑的直流盤、中央信號、變壓器控製、線路控製,還是高壓室的開關、互感器等等,都是一塵不染。忽然有一天夜裏,狂風暴雨,打雷扯閃。大山區,烏雲掃著山腰,狂風在萬山呼嘯;暴雨帶來了怒吼的山洪,山洪夾帶著滾動的岩石和連根拔起的樹木;閃電青凜凜地照出變得異常猙獰的險蜂怪嶺;雷聲隆隆,時而幾聲霹靂,把山山嶺嶺震得發顫。在這驚天動地的大雷雨之夜,變電站裏的表記不正常,光宇牌不亮,申鈴不響。今夜,正是女站長尤珍值班,她心焦如焚。其他四個姑娘都冒雨從山腳的宿舍跌跌撞撞地跑上變電站來了。山巔穀底的雷聲不斷,胄凜凜的強烈的閃電射進控製室的玻璃富裏來尤珍看見女伴們一個個澆得濕淋淋的,臉孔發青,嘴脣烏黑,頭發尖上滴著水珠。搞電的人,知道電的厲害。冒著大雷雨上山,多危險!女站長埋怨道你們怎麼都跑來了?雨是導電的,當心觸電嗬!”姑娘們開頭還七嘴八舌地爭著說:“雷打得這麼響,雨下得這麼大,我們不上來看看,不放心呀!”但是當她們注意到電站陷於癱瘓的狀態,就都沉默下來了。午夜過後,狂風平息,暴雨停歇,雷聲沉沉遠去。大雷雨過去了,夜空如洗,出現了亮晶晶的裏星。正在這時,變電站突然燈光明亮,電來了,各種儀器表記恢複正常,電,立即通往了四麵八方的山鄉。姑娘們歡呼起來,女站長高興得流下了眼淚。變電站恢複了通電,正象一塊大石從尤珍的心口落了地,感到一陣輕鬆;但是她心裏卻被另一種煩惱糾纏,變電站為什麼忽然停了電,為什麼又忽然通了電,是受雷雨的影晌嗎?作為變電站負責人,為什麼自已判斷不了事故產的原因呢?當烏雲彌漫萬山的時候、高個九的青年電工正巡線行走在雲層裏在他的周圍,狂風暴雨打得原始森林象怒海翻騰,隆隆的雷聲震撼山巔,閃電從雲縫裏照射得深芥青幽幽的。這個年輕電工白天巡查山區的線路,本想趁落日的餘暉再往前查一段線路才回宿營地去,但沒料到天氣突變:天邊橫掃過來的烏雲緊緊地把他裹住,他迷失了方向。緊接著,風狂雨暴,雷鳴電閃。狂風吹得他站不住腳,暴雨打得他臉痛,電光射得他踭不開眼,雷鷗震耳。他正想找一個山崖凹進去的“崖屋”躲避風雨,但忽然一聲震撼山林的霹靂,眼前,即冒起一大片火光。他看出那是雷擊電杆,從今天巡線的範圍和距離來看,他判斷這裏離青崗變電站不很遠。一個頭發濃密、眼睛黑亮得象水石的姑娘,躍然在他的眼前、巡線的年輕電工一發現電杆上雷擊的火光,立即冒著風雨雷電跑上前去。按規定,六級風就不能上杆的,打雷更要停止操作。但邊遠山區急霈電,他決定上杆。他登杆技熟練,爬上電杆借著天上青凜凜的閃電一檢查原來是成串的瓷瓶都被擊穿了。原先出發巡線的時候,巡線班帶有瓷瓶,他身強力壯,多帶了兒片,現在正好用上。不管狂風刮得高壓輸電線在颼颼地怪叫,不管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