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朝那撥人掃了一眼,眉宇挑了挑,眼角流露出幾分說不清的神色。
等得就是他們,總算是來了!
到了近前,黃珂帶人向樂毅拱手抱拳行禮,樂毅不知黃珂為何突然會來,蹙眉扶了一把。黃珂又將自己來由同樂毅講了一遍,一時間眾人皆有唏噓之意。
都說虎父無犬子,怎麼知人善用的燕王,偏偏有個如此小肚雞腸的東宮太子!
樊雨然見眾人心情不善,有意轉移話題,抿唇道:“看黃大哥一行人皆染血色,難不成遇到了敵軍?”
鳶尾凝神盯著黃珂一行人,嘴角勾起一抹陰陰的笑意,就等著他們說出他一直等著聽的話來。
黃珂低頭望了自己一眼,笑道:“是遇上一小波,不礙事。不過話說回來,到是山腳下中毒而亡的那幾千人,都是姑娘的傑作罷!哈!姑娘好計謀!”
他的話是實打實的稱讚,可落在別人耳朵,就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樂毅眉尖頓蹙,轉眸看見樊雨然神色一變,她拉著他的那隻手緊緊攥了一下,複又鬆開。
“黃大哥說,他們……死了?”
黃珂不疑有他:“是啊,死的透透的!”
樊雨然臉色發白,抿唇沒說什麼,她下的毒雖凶猛,可讓人昏迷三日,卻不致命。
如今他們死了,雖說戰場上生死由命,可若不是她下毒,讓他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也不止於此。
她手上,還是擔了幾千條人命……
樊雨然垂了眸,心底泛起寒意。
樂毅知曉她的心思,大掌握緊了她冰涼的小手,幾千條人命對馳騁疆場的將士不算甚麼,甚至是炫耀的資本,可對於她來說,卻是一輩子揮之不去的枷鎖。
常人況且受不住,何況她又是治病救人的醫女呢,素手銀針救人的她,卻在看得比什麼都重的藥裏下毒害人,這是她曾經最不願意做的事,樂毅擔心她會邁不過去這個檻。
忽而,不知何處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嗤笑,眾人找那聲的源頭望去,正見一黑衣少年以黑錦遮麵,斜倚樹而立,他站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周身不漏一絲氣息,仿佛也是生長在林間的一木,若不是他倏爾開口,眾人幾乎已忘記了他的存在。
在普通人的眼裏,那種感覺就像,他雖然就在你眼前,卻似乎又沒在你眼前一樣,仿佛你揉揉眼睛,再睜開時,他就已經不再那裏了。
就像,一隻飄忽不定的鬼魅。
黃珂不動聲色地握住腰間的劍柄,神色冷峻。他常年做宮中侍衛,這些人中,屬他對刺客最為敏感。
這種讓人幾乎察覺不到他存在的氣息,隻有絕頂的刺客才會擁有,他們隱匿在暗處,殺人於無形,從不現身。若是誰有幸瞥見他一襲身影,那隻能意味著,他要死了。
盡管對方隻有一個人,黃珂額上還是滲出了一層冷汗。他一直護衛王宮,見過的刺客最多,卻沒一個能像眼前人一樣,明明懶懶地倚樹,神色悠然,什麼都沒做,卻讓他嗅到了死亡逼近的氣息。
因為鳶尾一聲不合時宜的嗤笑,周遭頓時安靜下來,緊縮的空氣讓人打心底覺得憋悶。
樊雨然無力地吸了口氣,瞟了鳶尾一眼:“你又笑甚麼?”
鳶尾陰陰一笑,話說的十分清晰:“笑爾等無知!過了我手的人,自然會死的透透的!”
樊雨然聽著不對勁,什麼叫做過了他手的人?難道他又去殺人了?
不,不會罷……盡管她聽說過鳶尾殺人如麻,可樊雨然心底裏總是不肯相信,煜璃小時候不是最老實本分的麼,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樊雨然臉色不好,凝眉朝他望去,顫悠悠地問:“你說,那幾千人都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鳶尾不屑一顧嗤笑道:“鳶尾殺人,從不需要理由,難道你頭一次聽說麼?”
黃珂一愣,倏爾想起了什麼似得,睜大了眼睛,指著鳶尾道:“是你!怪不得我抓到的舌頭說,淮水鎮千餘人的死不是他們做的!他們趕到時人已經死絕了!我還笑這幫狗賊有膽子做卻不敢承認!難不成,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