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 散文篇 第一章
一她在勞動中成長
這是１９５８.１２.２０日在高中二年級時，為班板寫的一篇小小說，可算是我的處女作。
已經是深夜了，雨剛停，天空沒有星星和月亮。農村的夜，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除遠處的車輪聲和斷續的犬吠聲外，四周一片寂靜。雖然是春天了，但是夜風吹在身上仍和霜風一樣的刺骨，我把棉襖裹得更緊。迫不容緩的送信任務，催促我盡快到達農場，把信交給崔校長。於是，我便顧不得泥濘，路滑，加快了前進的步伐。車輪聲漸漸地近了，熟悉的呼喊聲使我想起晚上拖糞下農場的同學們，前麵會不會是他們呢？好奇心戰勝了我的疲勞，我邁開大步，飛快地追了上去。
春雨貴如油，可它下在農村的土路上，經過人的行走，把泥土均勻地攪拌，象膠漆一樣，又粘又滑，把我摔了三跤。好不容易追上了，“是拖糞下農場的嗎？”我懷著興奮的心情，發出這樣的喊話。“是啊！”一陣響亮的聲音，異口同聲地回答，“是智明嗎？怎麼這時候跑來，是來幫我們的嗎？”又一個清脆而響亮的聲音，驚訝而調皮地叫起來，我一聽便知道是班上有名的“嬌小姐”朱秋月的聲音，便有意逗她說：“是呀！這天黑路又滑，怕你們拖不到農場，就會累趴下，哭鼻子，特來幫你們的。”“誰說我們不能拖到農場？別說天黑，路滑，就是千重刀山，我們爬也得爬到農場。”朱秋月激動地叫起來，象和我吵嘴似的，“對！天黑路滑算得了什麼？天大的困難也嚇不倒毛澤東時代的我們。”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我知道我的撒謊在這群小老虎麵前隻有失敗，其實也沒有保密的必要，我便坦白地說明了來意。這輛糞車一共五人拖，女同學隻有朱秋月一個人，其餘都是身強體壯的小夥子們。雖看不到他們臉上的汗粒，但他們身上穿的隻是一層單衣了。我想他們一定很累，該換換他們才對。於是，我走到朱秋月麵前：“來，我換你背背。”“不，我不累，換他們吧。”“我不要換。”“我不要換。”大家都這麼說。我無可奈何，隻有帶著命令的口吻來奪朱秋月的繩子：“還是你讓我，你們女同學體質弱，班主任曾經講過，‘在一定程度上對女同學要照顧些’。”“什麼照顧！你們男同學能幹的我們都能幹。”她斬釘截鐵地說，好像是在宣誓。我知道再奪也是白費勁的，隻好在後麵幫著推了。
天轉好了，星星和月亮有時從雲裏鑽出來，眼前展現出一條白色的路。車輪急速的轉動聲，喚醒了沉睡的大地，田野陣陣芳香送進我們的鼻孔，預兆今年又是一個大豐收，我們貪婪地深吸著，潤澤我們的身心，滋養我們的頭腦。在朦朧中，我看到朱秋月的身體成九十度向前傾斜，快步向前，嘴裏不斷發出“咳呀！咳呀！……”的使勁聲。“這個小鬼變化多大呀！”我帶著敬佩的眼神，注視著她的背影。忽然，她的往事湧上心頭。
她是我們班上年齡最小的一個，個子可不算矮，長臉，小嘴，兩隻大眼睛又黑又亮，苗條的身材，背後拖著兩條長辮子，亭亭玉立。平時在她的座位上常看到一些歌本和集體舞曲本，除上課外，你總能聽到她嘴裏哼出的歌曲聲，甚至做作業也在唱，是我們班有名的“小百靈鳥。”每逢老師向她提問時，她總是迅速地站起來，辮子往後一甩，想了一下，便流利地回答問題，老師叫她坐下，她才慢慢地坐下。她的練習本，可整潔清楚啦！老師經常誇她做作業細心，並拿給大家示範，叫向她學習。有一次，物理測驗，她大概是粗心，做錯了一題，當時急得滿臉通紅，下麵的兩堂課也未上好。當卷子發下時，一看是個四分，當場就把卷子撕掉了，並嚎啕大哭起來。平時，他對班上事也很少過問，政治運動也不熱心。當團中央向全國青年學生發出勤工儉學的號召時，在一次小組討論會上，她說：“勤工儉學是對經濟情況不好的同學提出的，他們可以通過勤工儉學得到一些勞動報酬，解決自己的生活和學習上的困難；對經濟條件好的同學，意義不大。他們可參加，可不參加。”因此，她對班上和學校的勤工儉學活動仿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沒有絲毫的感覺和反應，這是因為她家庭經濟情況好的緣故。她的父親是南大中文係教授，母親是南師院的音樂教師，連她隻有三口人，加上一個保姆，共四口人生活，父母每月工資二百多元，生活富裕極了。後來，聽說學校為了貫徹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教育方針，準備創辦農場，每個師生都要下去勞動。她幾乎驚呆了，認為不可思議，學生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怎麼下農場種起田來了？然而，形勢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我們真的下農場了。在農場裏，第一天的勞動，累得她渾身酸痛，手上也起了兩個大血泡。休息的時候，她哭喪著臉，像要哭了似的。勞動！這個美麗的詞藻，平時，她也能說說“勞動光榮”“勞動偉大”“勞動創造世界和文明”……一些大道理。可是，這畢竟是道理呀，實際的勞動她從未體驗過，今天，她卻飽嚐了勞動的滋味。這滋味可不好受啊！第二天，手不能再挖了，看到有些同學挑擔子很輕鬆，她也挑擔子了。當她挑起來的時候，她感到了頭重腳輕，大一步小一步地左右搖晃，像醉人一樣踉蹌前進。上午勉強度過了，下午，當她再來挑的時候，她的肩膀象無數根鋼針紮的一樣，直痛到心尖。糞箕裏的土一再減少，最後，隻有兩碗這麼多，然而，她挑著還嫌沉。
到今天為止，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呀！看她拖糞車的那股勁兒，誰會想到一個月前她還是光會讀書不會勞動的一個城市嬌小姐呢？請允許我的抑製不住的感情奔放吧！學校通過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教育方針，讓學生參加生產勞動，把一個嬌生慣養的城市小姐變成一個能文能武的知識青年。我感到我們青年學生在黨和毛主席親切的關懷和愛撫下，健康成長的幸福過程。敬愛的黨和毛主席呀，我們感謝您的諄諄教導和無微不至的關懷，決心遵照您所指引的方向奮勇前進，為實現偉大的共產主義奮鬥到底！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一條潔白寬廣的大道展現在我們的眼前，響亮的車輪聲伴隨著一群熱血青年的腳步聲，向東方前進，前進！
到學校拖糞去
二 依依惜別的深情
嚴霜終於把路兩旁的梧桐樹葉打黃了。再經過寒風吹摘，一夜過來總有落黃無數。數日以後，葉盡枝光，唯有鬆樹及花圃周圍的冬青還碧綠如茵，甚為可愛。花園裏雖沒有初來時的繁花異草引人入勝，而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傲菊卻也別有風味。校園是如此清潔美麗，校舍是如此寧靜整齊。啊！離情，離情，離情卻深深地牽著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