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 3)

瓜埠鎮的南北盡頭,及其沿河兩岸,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田野裏,鑲嵌著一些村莊,村莊裏有塘,有樹,有勤勞純樸的農民。故鄉的田地,一般是種水旱兩季。夏季收麥或油菜籽,秋季收稻。隻有低窪地﹙當地人稱“圩裏”﹚一年隻收一次水稻,有的在收完水稻之後,再種點荸薺或慈菇。每當春季來臨,遙望田野,到處都是綠油油的麥苗和金黃的油菜籽花。望著它們,喜悅之情油然而生,仿佛嗅到了大白饅頭和菜籽油炒菜的香味。它們在春風的吹動下,如同舞動的綠色絨毯和金黃的絲綢,並送來縷縷清香,仿佛仙境中舞女們渺茫的歌聲似的。阡陌邊,到處是柔嫩的枸杞頭和馬蘭頭,采摘來炒了吃,不僅爽口下飯,據說還有清火明目之功效。除薺菜之外,也是故鄉上好的野菜,現在想起,還叫人流涎。我能理解晉(代)人季鷹為什麼因想起故鄉的菰菜和蓴羹而棄官南歸了。

在小麥青青大麥黃的季節,人們迎來了端午節,也迎來了布穀鳥。端午節吃粽子、喝雄黃酒,屋簷下掛一束蘄艾和菖蒲是家鄉人的風俗。飯桌上也少不了鹹鴨蛋、紅莧菜、紅洋花蘿卜、紅燒肉、紅燒魚,鹹火腿(都是紅的)。有錢人家還要增添一道時貨,那就是長江裏的特產——鰣魚或刀魚﹙據說由於汙染和濫捕,現在長江裏鰣魚和刀魚已不多見了﹚。布穀鳥由南而北一路叫來——“快割快收”﹙這是布穀鳥叫聲的諧音﹚。它是我國自古就有的催耕催種鳥,晝夜不停地催人們“快割快收”。小孩子腦門上有用雄黃酒中的雄黃塗寫的“王”字,以示百無禁忌,災病消除。女孩子用彩色紗線係在手腕上,腳脖上,特別好看、可愛。還有用彩色紗線織成小網兜的,裏麵裝有香包(女孩子)或煮熟的鹹鴨蛋(男孩子),掛在胸前,鹹鴨蛋餓了是可以吃的。家鄉的風俗還有很多,不一而足。

在麥收之後,農民們忙著耕田翻地,放水犁田,接著便會看到身著各色各樣衣服的農婦在一平如鏡的水田裏,一字排開、彎腰曲背在插秧。這時,從老遠的地方,你便能聽到她們送來高亢嘹亮的歌聲。這歌聲,當地人叫“秧歌”。它有傳統的曲調和歌詞,也有老瓶裝新酒——她們即興自編的內容,象電影《劉三姐》中的對歌,用這種方式挑逗對方以求得自娛自樂,達到解除疲勞的目的。不知現在會唱秧歌的人還有否?如果有,有多少?我想,定然是些老年人,年輕人會有嗎?應該鼓勵年輕人學唱秧歌,使這一古老的傳統民俗得以傳承下去。應該說這也是故鄉傳統的一大鄉情特色,我渴望故鄉何時能舉辦一次“秧歌大賽”,屆時我定會前往觀看的,即使老態龍鍾了,我也竭力爭取。

瓜埠鎮上有個秧歌唱得最好的人,她本是農村姑娘,嫁給了本鎮鐵匠朱少州,因此我叫她朱媽媽。朱媽媽一生生有六個兒子,最小的一個僅比我小兩歲。在舊社會,因為孩子多,光靠丈夫打鐵,尚不足以維持家中生活,因此她常常在麥收時,幫人家割麥;插秧時,幫人家栽秧;收稻時,幫人家割稻。靠這種季節工,掙點錢以補家用,即使懷著孕也不停止。據說有個孩子就是生在插秧時的田埂上。奇怪的是,她們母子依然平安,孩子活得很好,她活到八十多歲才謝世。我想這大概與她平時樂於助人,富有愛心有關吧,所謂善有善報嘛。她的愛心,在我身上可謂表現得淋漓盡致。我兩歲喪母,家中僅有父親和我相依為命。十二歲那年,父親為了生活,過度勞累,一病不起,使本來就貧困的家雪上加霜,已經到了壇無粒米、囊無分文、山窮水盡的地步。這時,與我非親非故的朱媽媽出現了,她到我父親病榻前一看,覺得父親不行了,便趕快叫來剃頭的趙師傅,親自把父親扶起,剃好頭之後,又找來稻草,鋪放在前屋的地上,把我父親移置在地草鋪上,並和我守候在父親身旁,直到第二天清晨,可憐的父親停止了呼吸。埋葬了父親之後,我成了可憐的孤兒,她怕我人小害怕,便陪我睡覺,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我被伯母帶到了南京。不幸的是兩個月後,又被帶回了瓜埠,寄養在舅父家。

在我父親生病期間,因家中一貧如洗,我在舅舅家去吃飯,北頭楊媽媽﹙她的大女兒楊秀英後來是儀征市的副市長﹚為我父親送來過炒大米﹙把炒米熬成粥,據說傷寒病人吃了最易消化吸收﹚,李育壽中藥店老板李道發伯伯請來瓜埠名醫、還有中街的西醫賀大夫都曾先後為我父親治過病。原本病情已有好轉的,但父親想到以後生活的無望,對生存失去了信心,在中秋的一個夜晚,他去投河尋了短見。大概是被涼水一激的緣故,使他清醒了過來,想到丟下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今後怎麼活。於是他又上岸回來了。可不幾天就反病去世了。去世後,由黃德池﹙也就是我們金中校友,現已去世﹚父親出麵,是鄉親們湊的錢,在戴生記木行買來的棺材,將我父親埋葬。我似乎還記得,父親生前,還欠過周家銘伯伯的批貨款,借過鄉下農民勵伯伯的幾鬥小麥,但他們始終未曾提過。後在小學老師陸杖黎的幫助下,我才得以讀完小學,考上南京十中(現金陵中學)。故鄉有這麼多好心人,在我危難之時,伸出仁愛之手,使我得以存活,也未淪為乞丐,並且讀完小學。我從內心裏,深深地感激,熱愛他們,這也是我寫此文的一個動力。

1984年的暑假,是我來北方工作以後的二十年了。妻一直可憐我的思鄉之苦,主動提出,讓我回故鄉看看。我即攜不滿十五歲的長子回故鄉一趟,我買了點心和營養品去看望朱媽媽,遺憾的是她去鄉下了,未見著。打聽那些曾幫助過我的好心人,可他們絕大多數都已去世,隻有陸杖黎老師還健在,身體還算硬朗。這時他已退休在家,我帶著禮物去看望他,並在他家住了兩日,感慨萬端。

這次返鄉,又已時隔十五年了,我又一次地去看望陸老師和朱媽媽,可他們都已經去世了,我懷著深深地敬意和悲哀,象失去親生父母般地難過,為他們悼念。我又得知李道發伯伯家孫子有殘疾,生活較為困難,便丟下二百元,聊補家用,以表報答之寸心。

盡管朱媽媽已經去世了,但她那洪亮高亢的秧歌聲,至今還回蕩在我的耳際,響亮在我的心裏,永不磨滅。

故鄉的秋天,秋高氣爽,是收獲的季節,五穀豐登之後,辦喜事的多了起來。故鄉的婚俗,不象電影電視裏那麼隆重複雜,但新娘坐花轎是必不可少的。這種花轎,是四壁無窗的木製花轎。現在想起,新娘坐在裏麵多麼憋悶得慌;又使我想起,電影《紅高粱》抬花轎那幕令人啼笑皆非的顛簸,而新娘在裏麵受不了,哭了起來的惡作劇,令人心酸和同情。故鄉的花轎的顛簸的幅度可能不如《紅高粱》那幕的厲害和瘋狂,但坐花轎長途跋涉的勞累和憋悶,總是叫人受不了的,更何況如路遇惡少和頑童,冷不防地拍你一磚頭,新娘在裏麵定然是大吃一嚇的。事實上,我幼時是見過此事的。唉!這樣的婚俗花轎,筆者實在不敢恭維,盡管那是老祖宗遺留下來的傳統,竊以為還是屏棄的好。

故鄉的村莊,村村有塘,塘邊有樹,塘裏有魚。塘邊的樹,多為柳樹;房前屋後的樹,多為果樹。果樹有桃、李、杏、梨、櫻桃、枇杷等。這裏,我要著重提一下的是桑樹。桑樹在故鄉不算是果樹,桑葉是蠶的糧食,很普遍不稀罕。每到夏季,熟透了的碩大的紫黑色的桑椹,掛滿枝頭。孩子們爬上樹,便可盡情享受桑椹的甜美,樹主人是不幹預的。這不象北方,把它當作水果在街上賣,其個頭兒,色澤和口味皆不如故鄉的好,而且還挺貴的。記得幼時,爬到樹上吃個夠,吃得嘴唇甚至牙齒都是紫色的,第二天拉的大便也是紫色的。吃不了,熟透了的便掉落在地上;沒人要,便爛在地上,這樣的景象隨處可見。

村裏的塘是淘米洗菜吃水的所在,冬天,冰雪覆蓋,淘米洗菜吃水非破冰而不可求。夏天,是孩子們的遊泳池,也是水牛的避暑處。水牛,性情溫順,孩子們在水中可放心地和它玩耍。在放牧時,你若想騎在它的背上,隻要叫“低角,低角…….”它便把頭低下來,讓你蹬在它的角上,再一抬頭,你便可順著它的脖子爬到它的背上。但有的水牛認生,你也得小心,否則也會吃苦頭的,因為它畢竟是個龐然大物。秋天,有的塘,荷葉田田凝碧成片,蓮蓬點點如繁星滿天,出水芙蓉似少女亭亭玉立。站在塘邊,你仿佛置身於幽美的大自然的懷抱,品嚐到了蓮子和荷葉底下那碩大豐潤的蓮藕的甘甜。有的塘,塘麵被菱葉蓋得嚴嚴,你隨時都能看到采菱的村姑,她們蹲在橢圓的高簷木盆裏,用手劃著木盆采菱,口裏不時送來悅耳的歌聲。

故鄉的菱有好幾種,有黃色的刺菱,個兒小皮薄,一般是兩個刺,也有四個刺的,味道香甜。還有粉紅色的“紅鬼豆”(這是當地人對它的愛稱),個兒比刺菱稍大而細長,兩個角,清秀苗條如少女,形色味俱佳。還有個兒大皮薄的老菱,顧名思義,給人以老態龍鍾的感覺,兩個角彎彎,象水牛的對角。生的是紅色,煮熟後呈灰黑色。不管生熟,吃到嘴裏都挺爽口。近秋的瓜埠街上,幾乎到處可見賣菱的身影,他們多是鄉下婦女。她們在家裏采摘,洗淨、煮熟、舂皮、再洗淨,才能拿到街上來賣。買的人,隨買隨吃,隨地扔殼,於是街麵上幾乎到處都是菱角殼,幸好不時有人掃回家去當柴燒,要不然真的成災了。小時候,我盡光著腳在街上玩耍,被菱角殼紮腳的事時有發生。

故鄉的中秋節也別具一般情趣。這時的街上桃梨瓜果飄香,雞鴨魚肉豐盛,有錢和殷實的人家,可盡情采購。中午一頓豐盛的午餐是少不了的。晚餐過後,即準備賞月;在賞月之前,要準備祭月。祭月時,在一張大八仙桌上麵,除放燭台和香爐外,幾乎放得滿滿的——全是好吃的——不外乎菱藕瓜果,——當地的產品,家鄉的風味。各家的瓜果可以不同,可根據各人家的口味和喜好選擇,但祭月的桌上家家都少不了月餅。

人們在祭月、頂禮膜拜的同時,腦際也會浮現出月宮中嫦娥、吳剛忙碌的身影和玉兔的活潑可愛,以及吳剛用他釀製的桂花酒灑福人間。這時,天上人間一片和諧,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芬芳,和人們祝福的景象。

故鄉的月餅,多種多樣,大中小都有,口味極佳,而且價格也不貴,窮人家的孩子多少也能吃一點。記得我十歲左右,離家不遠處,有一家姓謝的茶食店,老板叫謝遠來,中秋前夕,忙做月餅幾乎是通宵達旦,街坊鄰裏有時也去幫忙。我雖年齡不大,也要幫著摁月餅的包皮,可見月餅的熱銷,從另一個側麵也反映了故鄉的富庶。在眾多月餅中,慢慢產生了精品、名品、那就是自古以來的大名鼎鼎的“賴月”。

據傳,明太祖朱元璋吃到瓜埠的“賴月”,讚不絕口。按理說他定都南京,南京什麼好吃的沒有,但他中秋時偏偏要吃瓜埠的“賴月”。於是“賴月”自明朝以來,就成了年年進貢的貢品,這規矩一直延續到清朝。說也奇怪,朱元璋愛吃“賴月”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他是安徽鳳陽人。安徽自古以來和我們江蘇的風土人情,生活習慣,飲食口味等,大同小異,基本是一樣的。可你滿清是東北來的滿人,怎麼也湊熱鬧,愛上了小鎮瓜埠的“賴月”了呢?可見“賴月”的口味、風味卻有獨到之處。“賴月”的配料和製法我不甚了解,但鬆籽、瓜籽、核桃、金橘餅、糖冬瓜等是少不了的,全用香油烤焙。它吃到嘴裏,給人以香而不釅,酥而不糯,甜而不過,油而不膩的特殊感覺,這是其他月餅很難齊備的。於是“賴月”便出了名,延續至今,人們依然愛吃有加,且讚不絕口。

祭月之後,全家人圍坐在桌旁,邊吃月餅邊賞月,其情依依,其樂融融,好不快樂開心!

故鄉的中秋節,於我們小孩子,還有一種樂趣和玩法,那就是用磚堆成一座高高的寶塔。在堆的過程中,隨著一塊一塊磚的堆砌,寶塔也一層一層地增高,家鄉人美其名曰“步步高升”,這對孩子的成長和年輕人的未來富有深刻的內涵——吉祥如意。堆好後,圍著寶塔嬉戲玩耍的孩子們,開心極了。

如果說故鄉的“暮春三月,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眼前的景物美不勝收的話,那麼,寒冬臘月,百花凋零,除了雪花之外,是否還有什麼別的花了呢?有的,那就是正如北宋詩人林甫詩中所雲的“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的梅花了。幼時,鄰家後院就有一株蠟梅樹,據說已有十數年的樹齡了。寒冬臘月,故鄉雖地處長江下遊,但其寒冷的程度,有時也不亞於北方,有時也冰天雪地、甚至大雪封門,把孩子們的手凍得象胡蘿卜似的。然而,蠟梅樹卻傲然挺立,蠟梅花卻昂首怒放,其香四溢,滿庭芬芳,就連屋內也洋溢著香氣。總角之時,不知古人前人有那麼多的詠梅讚梅詩文,但從內心裏,我對梅花的喜愛讚美之情已油然而生。對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深感此聯妙絕,頗能激發人們艱苦奮鬥、奮發圖強的決心,可以把它當作座右銘。

在揚州上學時,讀到南宋詩人蕭德藻的詩,其中有句寫梅的詩雲“醜怪驚人能嫵媚”。看到瘦西湖花園裏的,在花工精心培育下的,千姿百態、奇形怪狀的盆梅,真是應了蕭德藻的詩意,它們真可謂巧奪天工,於“醜怪”中寓“嫵媚”,令人讚不絕口,別具一般情趣。這又使我想起了清末文人龔自珍寫的《病梅館記》,文中有“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的說法。瘦西湖的花工可謂極盡“曲”“欹”“疏”之能事,把梅樹修整得美妙之極。然而,龔文中對被人工修整的所謂“病梅”是持同情和否定的態度的,而對修整“病梅”的花工則斥之為“蠢蠢求錢之民”,對欣賞“病梅”的那些“文人畫士”則給以無情的鞭撻和抨擊。龔氏認為那是對梅樹的摧殘和酷暴。竊以為龔自珍並非真的反對“病梅”的奇特、美好,而是借題發揮,用以控訴當權者禁錮人的思想,扼殺人才的罪惡行為,以及抒發自己解放人才和個性自由的理想而已。他是言在此而意在彼,正如人們常說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我是喜愛病梅的,特別欣賞她的所謂“病態美”,該不至於有人譏我為龔文中的所謂“文人畫士”吧?

在寒冬裏,故鄉迎來了春節。故鄉的春節也別有一番情趣。人們吃好穿新自不必說,貼門對、放鞭炮、吃年飯、祭祖、守歲、給壓歲錢也必不可少。單就玩燈一事,就很有說頭。

我們瓜埠一共有五班燈,南街是一班馬燈,中街和北街各是一班龍燈,土街也是龍燈,但它是軟龍,又叫滾龍,除龍頭和龍尾裝飾的富麗堂煌,栩栩如生以外,其他部分是用白布裝裹,其上還有一些鱗片,內有骨架,耍起來比較沉,非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不可為。東街不知是什麼燈,我忘了。但南園的潘三站刀,還曆曆在目,至今難忘。

北街的龍燈,由李道雲伯伯出麵捐錢,采購,張羅指導製作,在財神廟內,夜以繼日,挑燈夜戰,人們忙裏忙外,象節日一樣趕製龍燈。就連小孩子也來幫忙穿珠子(是用銅絲穿各種各樣晶瑩剔透的彩珠,是裝飾龍燈——特別是頭尾用的)。龍燈被裝飾得絢爛奪目,光彩照人,十分好看,叫人賞心悅目,耍起來更是金光閃閃,栩栩如生,好不氣派!

南街的馬燈,很有特色,共十人,皆化妝成曆史人物,為首的是一個男性,其餘按九美圖化妝成九個漂亮的古妝女子。在鑼鼓聲的配合下跳起來活潑可愛,楚楚動人。這時,你會看到,在馬燈最後的一名“美女”,雖年齡不大,大概有十二,三歲,但打扮得十分俊俏,跳起來十分認真賣力,深受圍觀者的讚賞和喜愛,他就是大我兩歲的表哥唐××,當時我對他羨慕不已,崇拜不已。

正月初一的早晨,我們小孩貪玩、起得很早。有好學者,便徜徉在大街上,閱讀欣賞各家的門對以提高、豐富自己的文化知識,也有上山去遊玩的。

每到正月十五,十裏八鄉的各種各樣的燈都彙集到瓜埠,幾乎每條街道都熱鬧非凡。小孩子們,到晚上,會提著各種各樣、各種顏色、紙胡的燈,在街上玩,童年時的快樂說也說不完

過年時,有一種食物是我的最愛,那就是至今難忘的小方年糕,陸老師在世時曾給我寄過。小方年糕是故鄉的土特產,它是用糯米磨成麵做成。每到年關,農村裏幾乎家家戶戶都要做。除自家吃外,還要贈送親友,以聯絡感情,增進友誼。毎到過年,我總要想起它。可這種東西,在超市裏花大錢也是買不到的。

故鄉的美食何止是它,在我童年的記憶中,中街就有金奎園的蟹黃小籠包,陳岐家的油雞,據說是用下蛋前的小母雞做的,肉嫩味佳,是瓜埠鹵菜的一絕;豬頭肉,和別家的不同,肥而不膩,別具一格。可這些美味,不知現在還有吧?王舍得茶食店各種香甜可口的點心,特別是寸金糖(中空,其內是芝麻研,香甜可口)、交接片(用芝麻和糖熬製、再滾壓成薄如蟬翼的脆片尤佳)和冬(東)糖(用芝麻研和糖熬製做成,軟綿香甜,外麵用紙包成長方形,還扣上自家招牌的字樣)。還有南街前門子旁的劉長興家的牛肉麵,現在想起還叫人流涎。夏秋時的傍晚,在滾子橋,有各種各樣的鹵菜讓人們選購,其中有鹹水鴨、燒鴨、燒鵝、豬頭肉、豬大腸、幹切牛肉、牛雜碎、油炸魚、油炸蝦等,但我最喜愛的是鴨腸子,價廉物美,它做法簡單,但很特殊,一般人做不了。我來北方工作以後,常想起故鄉的美味鴨腸子,我曾做過多次,但始終做不好。故鄉的鴨腸子,不僅味道好,沒有邪味,而且吃到嘴裏,嘎吱嘎吱的,很嫩、很爽口,別有一番滋味。夏日,故鄉人有一種習慣,每到下午三四點鍾的時候,總要吃一點小吃,叫“吃晚茶”。這時,街麵上,你會看到另一番景象,有挑著擔子賣涼粉和煮山芋的,有背著桶賣蒸飯的,有左手提桶,右手提籃叫賣五香爛蠶豆酥蠶豆的,有托著盤子叫賣牛肉鍋貼的,還有財神廟對麵張老太太挑著擔子賣糖粥藕或是豌豆糖粥的,還有北街王老三挑著擔子賣油炸臭豆腐幹的。此外,謝家的餛飩,陳家的豬油芝麻酥燒餅等,不甚枚舉。我在電視裏看到“遠方的家”裏,把麻糖、手工拉長的掛麵、炸饊子等作為地方特產播放,其實這些東西在我幼小的時候,故鄉是屢見不鮮的。故鄉小鎮的美食說也說不完。

瓜埠鎮和滁河平行,自南而北有南街、中街和北街。滾子橋是中街、北街和東街的會合點,自滾子橋往東延伸是東街,北街自土地廟往東延伸是土街。再有就是沿河邊居住的人家,以及靠近山腳下的南園和北園以種菜為生的人家了,共有千來戶。最繁華的街麵是中街,其次是東街和南街。中街有瓜埠鎮的華爾街之稱,店麵最多,也最氣派;店主最富,商品質量也最好。店主所居住的房子,一般是前麵是店麵,後麵給人有“庭院深深深幾許”之感,有的直通河邊。瓜埠鎮的平時,寧靜而平淡,恰似電影《早春二月》中的芙蓉鎮,但每逢農曆“三、六、九”日是集時,他就不那麼寧靜平淡了。這時的街麵,特別是中街滾子橋一帶,如平靜的水麵投進一塊巨石激起巨大的波瀾。十裏八鄉的小販彙集到這裏,叫賣聲不絕於耳;十裏八鄉的農民彙集到這裏,把自產的土特品瓜果蔬菜等擺放在街的兩邊來賣。這時的街上,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擁擠不堪,好似春節時的南京夫子廟和北京的龍潭廟會。農民把自產的東西賣掉,再買回自家所需的物品。我想這或許可理解為封建社會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和原始社會的以物易物吧?隻不過這時多了一種貨幣做媒介罷了。然而,這是瓜埠鎮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的狀況,是我幼時的印象。

瓜埠鎮是區政府的所在地。我們南圩區雖地處蘇北,但在長江邊上,滁河兩岸。人民勤勞、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是六合縣有名的魚米之鄉富裕區。據說解放初期,毛主席發出“一定要把淮河治好”的號召後,我們南圩區派去的民工,吃的是大米白麵,帶去的是醃製的雞鴨魚肉,兄弟區的民工因有些“看不慣”,還發生過不愉快的糾紛呢。

一九五三年,為了實現自己的遠大理想,我胸懷鴻鵠之誌,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故鄉。先在南京十中(現已複名為南京金陵中學)讀書,後在揚州師院(現已叫揚州大學)上學,畢業後,被國家分配到河北保定任教。在三尺講台上,辛勤耕耘了三十餘載。以實際行動,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忠誠黨的教育事業”。在保定娶妻養子,安家落戶,現已退休在家安度晚年了。

這次返鄉,是在參加完了耿東發之子的婚禮和母校的一百一十一周年的校慶及我們五九屆高中畢業生畢業四十周年聚會之後,投入故鄉懷抱的。當我一踏上故鄉的土地,就象久旱未雨的禾苗逢甘露、旱地裏的鴨子見到水,呈現在眼前的是金秋十月的天空——湛藍湛藍;稻穀飄香的田野——金黃金黃;農家門前的花草——五顏六色;村莊周圍的樹林——色彩斑斕。空中彌漫著清新的空氣,耳邊傳來的是親切的鄉音,路旁有土產的瓜果菱藕招徠顧客,鼻間不時送來醉人的清香。啊!闊別多年、日夜思念您的遊子——我回來了,我最親愛的故鄉。請您讓我在你的懷抱中盡情地享受一下您的溫暖,感受一下您的溫情,領略一下改革開放以來您的風采吧!

這次我從南京返瓜是乘公共汽車途徑長江大橋和六合縣城回到瓜埠的,僅需兩個多小時。但我沒有忘記昔日的南京行須起大早,步行到黎頭嘴,再在長江裏乘輪船到下關碼頭、時需一個上午的情景。據說去南京的輪船早在南京長江大橋通行以後因乘客寥寥以至停航了。現在,人們都是乘汽車往返於瓜寧之間的——即省時又省力,方便快捷。昔日,別說瓜埠,就是六合縣城也是沒有汽車的。

瓜埠鎮昔日的“華爾街”(中街),如今已被繁華的東街所替代。現在的東街,在原有的基礎上向東延伸,一直到山腳下。延伸的街道兩旁幾乎全是鱗次櫛比的樓房,中間是寬闊的馬路。馬路兩邊有商店、銀行、郵局、學校、醫院和電影院等。汽車站設在山腳下。昔日的南園已變成了有序的農貿市場,每天的早市就象昔日的集市一樣熱鬧繁華。

現在,瓜埠人過著和城裏人幾乎沒有兩樣的生活。他們不僅擁有電燈電話,樓上樓下(這是老一輩人曾經向往的共產主義美好生活理想的生動寫照),而且擁有冰箱、彩電、微波爐、自來水、煤氣……但我沒有忘卻小學上晚自習時一燈如豆的情景,也沒忘記冬日人們踏著泥濘到河床底下挑水吃的艱難,更沒忘記夏秋之時窮人們上山割草當柴燒的艱辛……

瓜埠鎮的人口增多了,多得把昔日的空地都建起了住宅,填得滿滿的。

瓜埠鎮的鎮麵擴大了,大得把昔日鄰近的村莊連成了一片。

瓜埠鎮雖沒有什麼工礦企業,但就憑瓜埠人的勤勞,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以及它和南京毗鄰的地理優勢,加上黨的富民政策,瓜埠人已走上了富裕之路,過上了小康生活。

這次返鄉,和前幾次一樣,我落腳在表哥家。說是表哥,實無表親,這是因為我父親命苦,當他呱呱墜地不久,我的祖母便撒手人寰。祖父無奈,隻好把他寄養在一位善良的農婦家裏,一直到十六歲,把他送到南京去學徒為止。這位善良的農婦便是我表哥的祖母,我叫她奶奶,叫她唯一的兒子為表伯伯,那麼叫表伯伯的唯一兒子當然是表哥了。

表哥比我大九歲,解放初期,還當過一任瓜埠鎮的鎮長,但家境一直貧寒,三間茅屋至少住過五代人。1984年,我攜長子回去時,茅屋已破爛不堪,那時還無力翻新。自改革開放之後,表哥在馬路邊開了一個小店,掙得了一些錢,之後便蓋起了六間磚瓦房,告別了舊茅屋。表哥已年逾古稀,但身體尚好。他擅書法,喜對弈,也愛搓麻將,有三男二女,早已婚嫁,膝下兒孫滿堂,過著幸福的晚年,享受天倫之樂。表哥的書法甚佳,在當地小有名氣,每逢春節,他總要寫好多春聯,搞點創收。瓜埠的煤氣供應站,就是由他創建,之後再傳給兒子的。每到晚上,家中三台彩電一起開放,全家人可以隨意選台看。兩部電話,分別裝在二兒和三兒的房間,大兒一家在南京鋼鐵廠居住,二兒是村支部書記。

表哥的妻,我親愛的表嫂,每當我至,她總要忙前忙後,用家鄉特有的飯菜款待我,並照料我的起居,我從內心感激愛戴她,在親朋中一致好評她為賢妻良母。她就是我們金中六載學子,1955屆高中畢業生王有麟的胞姐。王有麟,大學畢業於蘇州醫學院,畢業後,分在六合縣衛生防疫站,工作多年,又調至南圩區劃子口(現在叫龍袍)醫院,我想現在也該退休了吧?他一生忠厚老實,為人謙和,樂於助人,在我上大學期間,還曾幫助過我,滴水之恩,永誌不忘。在此,表達我的衷心祝福,願他身心健康,快樂永遠!

每當我和表哥談起瓜埠的變化時,他總是侃侃而談,津津樂道,如數家珍;而我總是洗耳恭聽,歡欣鼓舞,感慨萬千。記得談起瓜埠的樓房時,我說:“瓜埠以前隻在河邊上曾有一幢破舊小樓房,隻有兩層”。“那幢二層小樓房早就倒塌了,但東街的徐大源糧行的後院,還有一幢二層小樓,我當鎮長時,鎮政府的辦公室曾設在樓上”,他說。“欸,對了,我怎麼忘了”我說,“可現在有樓房的人家可真多啊!而且有三層的,裝修從裏到外都夠洋氣氣派的”。表哥略帶遺憾的口吻說:“我這六間磚瓦房蓋得早了,當時,也未想到蓋樓房,要是現在,我肯定要蓋樓房的,而且是三層的。”我相信表哥說的是實話,他是有這個實力的。

這次返鄉,耳聞目睹的一些事物,使我深切地感到故鄉隨著祖國社會主義發展的步伐,自改革開放以來,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每談起此事,人們幾乎是眾口一詞——這要歸功於黨的富民政策,歸功於鄧小平、江澤民領導的好。也使我想起了蒲鬆齡老先生在他的《促織》一文中說的話:“天子一跬步皆關民命。”回顧我們過去所走過的路,“不可忽也”。

瓜埠,我已沒有了別的親戚,但還有王慶鑾好友。探望他,這也是我這次返鄉的第三個目的。可他此時已不在瓜埠,我得驅車前往蘇皖接壤的六合四合去探望他。他和我同年,同生長在瓜埠鎮北街,兒時一塊玩,我苦難的童年經曆,他了如指掌。他心地善良,性格倔強而剛強,極富同情心。一九五五年,他初中畢業後,參軍在廣州。在我上大學時,常在他有限的津貼中,寄上一兩元、三五元錢給我,後複原在瓜埠郵局工作。“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五一六”分子而慘遭迫害。他是個寧折不彎的人,曾以一死表衷心,用刀抹自己的脖子。幸虧發現及時,搶救及時,保住了性命。痊愈後,就被調往四合郵局,直到退休。不幸的是他又得了腦血栓,手腳不靈,行動不便,費了好多天的功夫,給我寫了一封信,說想念我,想見我,我看到他那歪歪扭扭,字不成形的信,我的心都碎了,我能拒絕他嗎?於是,我帶著這樣沉重的心情去探望他。一見麵,他哇哇地哭起來,我也忍不住,眼淚汪汪。他說生活亦沒有了意思,他曾幾次拄著手杖,拖著沉重的身子,挪動僵化的腳步,在路上摔倒幾次,到附近的鐵路上,準備臥軌自盡,一死了之,但火車沒有來,幸免災禍。他泣訴著,我淚聽著,竭力鼓勵他戰勝疾病,鼓起生活下去的勇氣。我們現在還有聯係,他的情緒已穩定下來了。

故鄉一別,雨雪風霜,轉眼就是半個世紀。我已由一個滿懷壯誌的熱血少年,變成了皤鬢老人。這其間,我曾回去過數次,時間雖然短暫,但都是為了滿足我對故鄉的思念之情,慰藉我對故鄉的思念之心。故鄉的父老鄉親、親朋好友、青山綠水、風俗人情、倩影風姿、柔情蜜意、乃至一草一木,無不縈繞在我的心間,永遠不能忘懷。特別是大學畢業以後,被分到北方來任教,思念故鄉之心更切。晉(代)人季鷹曾因想到故鄉的菰菜和蓴羹而棄官南歸,我又何嚐沒有因想到故鄉的枸杞頭和馬蘭頭而勾起過無盡的鄉思呢?但我能因想念故鄉而放棄自己曾經許下過的諾言——“忠誠黨的教育事業”而棄教南歸嗎?盡管我思念故鄉之情不已,但心係祖國、放眼世界的現代知識分子的廣闊胸懷不渝。杜甫認為“月是故鄉明”,我卻以為祖國處處是好地方,祖國的月亮處處明,否則,“千裏共嬋娟”還有什麼意義?

我無限熱愛我的故鄉,但我一樣熱愛我的第二故鄉——京畿之地——保定。因為她已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我在保定立業成家,養兒育女,並在保定盡享天年、將要度過我的餘生。有人雲“天涯何處無芳草,哪裏黃土不埋人?”竊以為,此言得之。

以上,我對桑梓的戀情盡管已抒寫了不少,但仍覺言猶未盡,古人雲“言之不足,則歌詠之”,故填拙詞以作結:《長相思?故鄉戀》四首

其一  春夏

枸杞頭,馬蘭頭。田裏黃花風舞綢,瓜山分外柔。  大麥收,小麥收。光腚鄉童水戲牛。滁河也害羞。

其二  秋冬

菱滿塘,荷滿塘。五穀豐登糧滿倉,哥娥喜拜堂。  蠟梅芳,滿庭芳。瑞雪豐年魚米香,能弗戀故鄉?

其三  頌歌

電話忙,汽車忙。百姓一心奔小康,隻緣有鄧江﹝即鄧小平和江澤民﹞。  拆舊房,蓋樓房。彩電冰箱伴嫁娘,能不頌太陽?

其四  深情

瓜山情,滁水情。少小寒窗恨遠行,奈何慕大鵬。 吳天青,燕山青。執教京畿卅載誠,嬋娟一樣明。

瓜山秀,瓜水青,一架新橋連東西,岸邊兩表親。

在母校59屆高中畢業生畢業四十周年聚會上發言。

滁河——我親愛的母親河(攝於1989年秋)

在故鄉和發小王慶鑾、錢光生合影在作者出生處

我和王慶鑾

王慶鑾侄女(標致、可愛——故為之照)\

揚州師院男女校排球隊合影,10號是作者 1999年10月我們59屆高三4班同學在母校歡聚合影,前排右第三人是作者

我被撤了職(選自《浪花》,但有增補與修改)

——是這首詞惹的禍。

醜奴兒?贈“階級論者”

出身貧苦弗努力,

不為他愁,

卻倒加油。

反把優生作對頭。

階級觀點不離口。

貌似風流, 吉家全、張綠霞和作者

卻非風流。

不亂班級誓不休。

我在大學三年級的時候,任班上的團支部宣傳委員,負責班的板報《芍藥》編輯出版工作。因寫一首《醜奴兒》詞,諷刺兩個以家庭成分好而傲視出身高的同學,被撤了職。他們以家庭出身好自居,拉一幫打一幫,攻擊家庭出身較高的團支部書記吉家全和印尼歸來的團組織委員張綠霞﹝女﹞,言必“用階級鬥爭的觀點看待周圍的人和事”,在班上搞不團結。餘看不公,憤不平,故填此詞並刊在班報上,於是惹出了禍,我和團支書及組織委員皆被撤了職。在我的檔案裏也留下了“階級觀點模糊”的字樣。

試想,在當時,在鄧小平執政、改革開放之前,共產黨一直是搞階級鬥爭的,一個“階級觀點模糊”的人,他能搞好政治宣傳工作嗎?所以,被撤職是在情理之中的。這在我以後的人生道路上要想入黨,那就沒那麼容易了。再加上我舅舅曾參加過國民黨和安青幫,再加上文化大革命時,外調回來說我舅舅是傳教士和漁霸,再加上我這寧折不彎的個性,從不會低三下四、逢迎拍馬、阿諛奉承的,我還能入得了黨嗎?

可是,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兩麵性,在入黨問題上,看來是無望了,所以,我隻好埋頭業務,專心教學,不求仕途了。

我一向認為出身不能說明問題,否則如何解釋秦檜曾孫秦巨為國盡忠;龔自珍兒子龔半倫投靠英軍,為英軍引路,火燒圓明園,賣國求榮呢?更何況我們黨還有一項“重在表現”的政策。可他們對這點卻避而不談,一味地強調階級出身,我以為這是很片麵的,錯誤的。但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在極“左”思潮開始泛濫蔓延的時候,他們認為那是適時的,是緊跟黨的方針政策路線的,是最時髦的,也得到了上級領導的支持,全國幾乎都是這樣。於是,他們的“傲視”就更加有恃無恐了,我的“看不公”、“憤不平”也就被撤了職。這對他們則更加趾高氣揚,而於我則無疑是重重地一擊,當頭一棒,我幾近是一蹶而不振了。這至少是在我以後的大學生活中,是這樣的。這種風氣蔓延到文化大革命時更甚,在我走向工作以後,我曾幾度努力,爭取入黨,都以失敗而告終。後來我才知道,我的檔案裏有“階級觀點模糊”的字樣。我終於明白了這條“罪狀“的分量。

我曾看過一則故事,說某鄉村有一個上初一的男生,品學兼優,平時,上學放學都和同村的男女同學走一路,打鬧玩耍一路。一天,在放學的路上,有一女同學突然大嚷大叫、大哭大鬧起來,說這個男同學摸了她的乳房。於是,同行的同學都圍攏了來,這個男同學連忙解釋說不是故意的,是在打鬧中無意碰著的,也說了對不起,但她依然哭鬧,並告狀其家長,家長把他打個半死。這事在全村便很快傳開了,致使“流氓”的罪名就如影隨形地跟隨著他。同學見到他,就指指戳戳,他的成績便一路下滑。後來轉學到另一所學校也一直未擺脫這種陰影。之後,在他人生道路上更遭不幸。本村是絕對找不到對象的,年齡已很大了,隻好在外村找。 好不容易找著一個,結了婚、生一女,但很快“流氓”的罪名傳到妻的耳裏,於是離了婚。他的毛筆字很好,一開始有人請他寫字,如挽聯、對聯之類,婚喪嫁娶的禮單之類。可後來漸漸地少了,以至於沒了,其原因還是因為這“流氓”的陰影。最後他一個人住在了山上,了卻餘生,悲慘極了。

我不想過多地指責這個女同學的“刁”,而隻是為這個小男同學的不幸遭遇而歎息,為我們老祖宗遺傳下來的封建意識而悲哀。在改革開放的今天,在以後的日子了,還會發生這樣或類似的事件嗎?但願“無”。

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這位小男同學屬於這個類型嗎?他不過是年少無知打鬧玩耍無意中所致,卻給他釀成了“千古恨”。難道我寫《醜奴兒》詞不也屬於這個類型嗎?我上中學時,曾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寫著這樣的座右銘:要做生活的戰士,不做生活的觀眾和懦夫,看到不平、不公事要敢於站出來。我是力遵這一座右銘的。然而,在現實生活中被碰得頭破血流。我的“看不公”、“鳴不平”終於也釀成了“千古恨”。幸好,不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否則,被打成反革命也未可知。我和那個小男生都是在不知不覺、不明不白、無意中“失足”的。你說,這個“千古恨”冤不冤啊?我心難平!

現在想來,我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法也是有問題的,作為班幹部不該用寫詩諷刺的方法,更不該登在板報上,這樣做隻會把問題搞得更複雜,矛盾更尖銳,對團結不會有幫助的,隻會幫倒忙。這不是一個好幹部所為的,我覺得我確實有錯誤,教訓頗深啊!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當時,正處在所謂“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時期,哪會考慮得那麼多,想得那麼細?年輕人犯錯誤是常有的事,列寧曾說“年輕人犯錯誤,上帝都會饒恕的”,我覺得此話很有道理。

在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以後,在學習毛主席著作的過程中,我才知道毛澤東早在1925年就出版了《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原來毛主席就是“階級論”的原創人,我寫《醜奴兒?贈階級論者》,這不是作死嗎?現在想來,當時的無知和不知天高地厚,還心有餘悸,要是在文革中不打成反革命才怪呢!這樣想來,我應該感激學校了。

2010,4

2014、12、14修改增補

鄧亞萍數典忘祖,殷秀梅無可厚非——閱雪卷風博文《再問鄧亞萍殷秀梅還要臉不?》有感 作者何有益

(2014-09-09 07:54:20)[編輯][刪除]

轉載▼

標簽:

育兒

在中國大地上培養出來的世界冠軍,竟然是崇洋媚外、毫無中國人骨氣的叛逆孽種,令中國人心寒。人們不禁要問:鄧亞萍,你還是炎黃子孫嗎?你是共產黨員,你的行為(懺悔)符合黨章規定的標準嗎?你數典忘祖,不僅丟了中國人的臉,還給中國共產黨蒙羞,是我們中國人的恥辱。

鄧亞萍跪倒在外國神父的腳下懺悔,不知她懺悔什麼?是懺悔她投胎投錯了,還是懺悔她父母不該把她生在中國?抑或懺悔自己是黑眼珠、黑頭發,黃皮膚的炎黃子孫而不是西方的白人?要知道共產黨是無神論者,她的行為是否違反了共產黨黨章?她挺著大肚子要把孩子生到法國去,以為孩子成為法國公民,以後就可以在法國飛黃騰達了。可我得提醒你一句,孩子即使有了法國國籍,也永遠擺脫不了炎黃子孫的烙印,有色人種在白人眼裏永遠是二等公民,他能和白人平起平坐,不遭白眼,不受歧視嗎?打開白人販賣黑奴的罪惡史,直到現在,黑人的後裔在美國的地位,仍然是被歧視、被壓迫的一族。近日黑人布朗遭白人警察槍殺引起黑人的抗議、示威、騷亂就是明證。正告鄧亞萍,你的行為已背叛了你的祖先、你的祖國和熱愛你的祖國人民。我們感到痛心。

殷秀梅究竟入了哪國國籍,現在還不得而知,因為查無實據。但在雪卷風的博文裏似乎說殷秀梅加入了美國籍。可我在微博“殷秀梅個人簡介”裏搜索,得知她嫁給了一個法國人,他的名字叫philippe(菲利浦),是法國某著名跨國公司的駐華代表,家族顯赫,其祖父是當年英法戰爭時的將軍,父親出任過伊拉克大使。他們結婚時,中國駐法國大使館的官員作為娘家人曾前往祝賀並為之證婚。婚後,婆婆要求她定居法國,遭拒絕,她要定居北京,因此,導致婆媳矛盾。現在他們已有了孩子,還不知入了法國籍沒有?我想,即使入了法國籍,也是無可厚非的,因為中國有句老話叫“嫁雞隨雞”嘛。作為娘家人,我要提醒她一下,她是祖國一手培養起來的歌唱家,是唱紅歌出了名的,頭上頂著無數光環——什麼全國人大代表、全國青年聯合會常委、全國婦聯執委、中國音樂家協會理事,又獲什麼這個那個金獎等等,按理說祖國、人民對她不薄,希望她不要忘恩負義。再一個就是希望她牢記韋唯、鄭緒嵐的前車之鑒,不要重滔她們的覆轍,弄得裏外不是人。

2014年9月9日 何有益

下附雪卷風博文《再問鄧亞萍殷秀梅還要臉不?》:鄧亞萍跪在外國神父麵前懺悔

(2012-06-13 23:17:10)

轉載▼

標簽:

情感

再問鄧亞萍殷秀梅還要臉不?

作者:雪卷風

鄧亞萍跪在外國神父麵前懺悔

鄧亞萍“給神父下跪”和殷秀梅“棄中入美”的事兒曾在網上炒得沸沸揚揚,筆者也想就此再多說上幾句。

眾人皆知,向神父下跪或加入外籍本不是啥新聞,但此事若發生在公眾人物身上,其雷人效果就足以讓眾生大跌眼鏡了。鄧和殷都是共產黨員,都是全國政協委員和人大代表、都是頭頂無數光環的世界級名人和青少年心中的偶像。雖然改革開放信仰自由,但中國共產黨是信仰無神論的共產主義的。

而身為共產黨員和國家公職人員的鄧殷二人無視黨紀政紀,公然在國外向神職人員下跪和舍棄中國人身份去加入美國國籍,可以說幹出這種有損國格和人格的事兒,實在是中國共產黨的奇恥大辱,這也難怪引來網上一片唏噓,有人罵之、有人痛之,有人恨之——鄧亞萍、殷秀梅你倆還要臉不?

關於中國人信仰宗教和加入外國籍,本是司空見慣的事,國家對此一直是持寬鬆態度,即使是公眾人物的鞏俐、韋唯、張鐵林等等也不奇怪,因為人家沒有在黨旗前發誓要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由於人家不是中共黨員,所以黨紀管不著他。作為由共產黨培養出來的英模鄧亞萍曾說:“每當我登上世界大賽冠軍的領獎台,聽到國歌奏響,看到國旗升起時,眼裏總是含著激動淚花。

作為一名運動員,一個真正的中國人,不管你取得了多麼大的成功,都不能數典忘祖。我今後不管幹什麼,絕不會忘記祖國母親,絕不會忘記自己是中國人,絕不幹有損國格、人格的事!”可是看到她跪在外國神父麵前,虔誠地請求上帝寬恕的樣子,筆者的心真是比針紮都痛!——這就是那個頭頂光環的鄧亞萍嗎?

是的,就是這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的鄧亞萍,不僅能跪在外國神父麵前懺悔,而且為了讓孩子能取得法國國藉,自己竟然懷孕後跑到法國去生產!至於那個唱的比說的更好聽的殷秀梅,確實唱紅歌唱出了高水平!一曲《我愛你中國》和一曲《黨啊親愛的媽媽》,其影響力可以說已在十三億國民心中牢牢紮根!然而,誰能相信,唱紅歌能唱得熱淚滿眼的殷秀梅,竟然會是一個典型的兩麵人——心中想的居然是《我愛你美國》和《奧巴馬啊親愛的爸爸》!

殷秀梅唱紅歌唱出了高水平!

是的,這真是畸形社會的亂象之一。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胖”,而現在者不然,隻要你能出了名,那好運自然來,像鄧、殷二人就是實例。一個玩小球玩成了世界冠軍,一個唱紅歌唱紅了全國,於是中組部送上“優秀共產黨員”、全國婦聯奉上“三八紅旗手標兵”、全國總工會給掛上“全國五一勞動獎章”、更有甚者,竟然能代表全國人民參加兩會和國家領導人一起聽政議政。

按理說,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政府對你們這些公眾人物實在是不薄,可你們咋就像農夫懷裏的蛇一樣恩將仇報,竟然做出這等給偉大光榮正確的中國共產黨形象抺黑的事來!如果我等就是中組部的部長,我一定會在《人民日報》或央視的《新聞聯播》中發表將你二人從共產黨的隊伍裏除名的通告!然而,時至今日,我們的黨對鄧、殷二人的出格行徑仍在啞語。筆者悲哀地感到,在當今物欲橫流,人心不古的華夏大地,社會上的公眾人物真的是被這個開放的黨和政府給寵慣壞了!

從“鄧下跪”、“殷棄國”的舉止中,我真是對現今社會上的一切都得持懷疑態度了。這不僅是指市場經濟假的東西太多,而且這假的東西已經蔓延到政治、文化、教育以及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特別是聽到看到身邊或傳媒上一些官人、高人、名人在誇誇其談什麼馬列主義、社會主義這好那好,高談闊論什麼要反腐敗、要愛國、愛黨、愛民時,我都要懷疑他(她)是不是像“鄧下跪”和“殷棄國”一樣在作秀或是在表演?

總之,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你做任何事情,你要想到全世界都會知道,任何人都可以監督你、點評你、甚至可以到媒體上炒你或上法院去告你!因此,你要守住作人的底線,即守住你的自尊,別在人格和國格上做出出格的事兒!

不容否認,寫完這篇《鄧亞萍和殷秀梅還要臉不?》的雜文,我的心底並不輕鬆,這當今中國社會的亂象肯定不是這篇小文能整治了的——對此,我從心裏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