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又在淩玨塵八歲的時候,淩固突然帶著他離開。一走就是好多年,原先淩府是該荒廢的,好在身為兒時玩伴又是好兄弟念修等人,時常來幫著打掃。念修做了縣令後,更是請了人翻新了回。淩府也就一直都跟淩玨塵離開時一樣。
念修領著馬盅等人一路快跑,滿大街的橫衝直撞,惹得雞飛狗跳。總算是到了淩府,近在眼前時,腳步卻都不約而同的止住了。
“四廣林最好不要胡亂彙報,不然我一會鐵定安個罪給他,胡亂治了他。”沉寂了片刻,幾人相視了幾眼,念修才碎念著,緩緩邁進了淩府。
“玨塵,這些書籍安置在哪?”
“穿過遊廊右轉就是書房,放那去。”
遠遠的,交談聲傳來,讓念修等人始終屏著的呼吸,頓時舒了出來。誰都說不清那種感覺,真的是玨塵,一別就是那麼多年。他們都以為這輩子興許就各行其道了,可是他回來了,終於還是回來了。
可沒見到麵始終還是放不下心的,眾人又沉默了,往前走了去。直到饒過照壁,正對上正廳前那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念修才真正的笑開了。
淩玨塵也注意到了他們,與身旁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互看了一眼後,才不敢確信的緩步朝他們走來。
直到近在咫尺時,念修才看清眼前的人,十多年了,彼此的變化都太大。誰都已經不再是當日的小毛孩子了。現在的玨塵,儼然是個俊美翩翩的佳公子。他麵容冷峻,眼神裏透著幾絲疲累,還有淡淡的血絲。一身湖藍色的長袍,領角鑲接處用白絲繡著幾點零星的竹葉紋,這套行頭,無論是衣裳的用料還是繡工,都極其考究。
“餘念修?”淩玨塵試探性的問了聲。
就是這麼寥寥三字,輕易的就把久違的熟絡感喚醒了。馬盅他們很快就喧鬧開了,像兒時一樣的肆無忌憚,念修更是用力的一拳打向玨塵的肩:“死小子,我至今都還等著你給我捎媳婦回來呢。”
“我還以為你忘了回臨陽的路了。”董錯也忍不住了,當時的他們誰都沒料想到,一別就是那麼多年。
玨塵的臉上依舊沒有笑容,可是眼神卻是笑著的,他開口道:“怎麼會。我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隻是,念修的媳婦怕是沒著落了。”
這句話讓大夥都笑開了,默契的都想到了幼時分別的畫麵,那會玨塵說給他們每人都捎件東西回來。大夥就一人一句鬧開了,現在想來,當時要求的那些東西,實在是平凡的隨處可見。唯獨念修,大言不慚的非要玨塵替他捎個媳婦回來。
“都是群沒大沒小的臭小子,隻顧著自己,見了義父也不問聲好。”緊隨著,一旁的中年男子也走了過來,聲音蒼老了不少,卻還是蒼勁。
惹得大夥齊聲聲的喚著“義父”,打小起他們幾個和玨塵就是形影不離的。玨塵的義父自然也成了他們的義父。
“這才幾年不見,一個個的都玉樹臨風了,路上見到了怕是義父這雙老眼也認不得你們了……”
“對啊,念修!義父回來了就有救了!”董錯突然興奮的打斷了淩固的話,用力的拍了下念修的背,自顧自的叫喊著。
可把眾人搞的雲裏霧裏的,無數雙眼睛就這麼齊刷刷的投向了他,董錯的頰邊露出一抹促狹的笑,說開了:“玨塵不是欠你個媳婦嗎?讓義父替他還了,義父的醫術可是精湛到堪稱妙手回春的,讓他去看看老爹的病,說不定有的治,不就不用衝喜,安旅就是你的了……”
“去你的,都說了,我不可能喜歡安旅!”念修一衝動就模糊了重點,隻顧著澄清事情了。直到平息了怒氣,轉念一想,比董錯更興奮了,一把拉住義父的手:“我怎麼就忘了呢,義父快去看看老爹。”
“你老爹怎麼了?”聞言後,玨塵不安的蹙起了眉頭,隱約還記得念修他爹從前總是喜歡聽他念詩,慈祥親和極了。
“我老爹升仙了。”念修擲了句,他老爹早就拋下他會老娘去了,“是我一個兄弟的老爹,病拖了好久,大夫們都說沒法子……”
“舟車勞頓,義父的身子怕是顛簸不起了。我跟你去看看,若是我不行,再回來找義父也不遲。”玨塵考量著義父的身體,又無法推托,唯有這兩全的法子了。
念修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轉而就俐落的拉起玨塵,往時家鐵鋪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