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
在這安靜的屋內,顯得愈發刺耳。安旅瞪著桌上那些被摔得一團亂的瓶瓶罐罐,身子抑製不住的一震,有絲膽怯的偷睨了肉肉一眼,瞥見那鐵青的臉色後,她又立刻低下頭,噤若寒蟬。
“手過來。”懶得理會那些剛才被自己打碎的藥罐,肉肉用力的坐了下來,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不夾雜絲毫的情緒。
“雲龍……”身子微往前傾了下,見肉肉的表情好看了些,安旅才敢喚她:“那個……我的傷不嚴重,上次你們去見太子的時候,玨塵交待我去抓藥。是那時候和盈夜郡主衝撞上的,當時我不曉得她是郡主,所以才……”
聞言後,肉肉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反而比先前更俐落了。沉默了片刻,她才開口:“我生氣不是因為你的傷,而是因為他。”
“啊?”這下換安旅臉色難看了,到底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在肉肉心中的分量,這家夥簡直是沒心沒肺的,她早該知道的,除了念修和老爹,壓根沒幾個人能常駐肉肉的心。
其實,肉肉養傷的這幾天,念修幾乎都和那個郡主粘一塊,安旅掙紮了很久,還是沒有告訴肉肉。就猜想她若是知道了,一定得鬧的人人不得安寧。安旅是了解肉肉的,她是個不會隱藏自己的人。
“雲龍,其實你若是恢複女兒身,也不輸盈夜郡主啊。我們又不在臨陽,老爹也不在身邊,不如你別再扮男裝了……”
“不要,我習慣這樣了。如果要我像個女人,走路扭扭捏捏,說話輕聲細語,我會瘋的。”沒有猶豫,肉肉立刻打斷了安旅的建議,用姿色去虜獲一個男人的心,這種手法太下等了,何況……肉肉低下頭審視著自己,怎麼看都沒有那驚為天人的容顏。
有時候她寧願自己真的是個男人,可以像念修他們一樣,背個包袱壯誌雄心,就能闖天下去了。雖然好逸惡勞慣了,但是就這樣一輩子,肉肉也是不甘的。
肉肉倒也不是真排斥自己的女兒身,隻是排斥女人該有的生活。相夫教子,日日在同一個地方坐看夕陽,年複一年,想來就覺得可怕。
“可你不能這麼一輩子呀。”安旅扁了扁嘴,覺得有些替肉肉心酸,她記得每回她縫了新衣裳,買了新胭脂時,肉肉的眼神總是透著羨慕的。
這不經意的抱怨,倒讓肉肉當真尋思起來了,她驀地眨了兩下,說道:“也是啊,我又不能真娶了你,也不能讓你這麼沒名沒份的跟我一輩子。可是你這樣天天跟我粘一塊,沒有好人家要你了。實在不行……要不你嫁給我老爹,當我娘吧……”
“時雲龍,你的腦袋裏究竟裝了什麼,怎麼盡尋思些荒唐的事!”
“我這是在為你著想……”肉肉暗自咕噥著,覺得傷自尊了,她那麼好心人家偏偏不領情。她是知道安旅喜歡玨塵,但是玨塵不要安旅呀,臨陽縣的其他人又都認定了安旅是她的人,誰會要個殘花敗柳,總不能讓人家姑娘家因為自己荒廢了一輩子。
“誰讓你為我操心了,盡出餿主意,難怪餘大哥見了你就說荒唐。反正我沒爹沒娘了,也沒什麼父母之命了。我往後若是要嫁的男人,定是不會拘泥禮教的,他呀……就算不是頂天立地;也得是個特立獨行的,還有他一定得信我,信我是個不會隨意的好姑娘,否則瞧不見我的好,又怎麼知道疼惜我……”
“思春。”肉肉笑罵了句,也確實覺得自己這主意實在是荒謬。若是念修聽見了,一定會惡狠狠的賞她一記白眼,然後認定她蠢得沒藥救了。
想到念修,肉肉抑製不住的傻笑了聲。這笑聲來的太突然,起初讓安旅心裏覺得毛嗖嗖的,緊跟著便不服輸的反問了回去:“說我思春,你這才是思春,一定是想到念修了。那你說,你往後想嫁什麼樣的人?”
問這話時,安旅心裏是有答案的,肉肉的性子鐵定會大言不慚的直接說出念修的名字。
可到底肉肉不是尋常女子,她的心思不是正常人能揣測到的,她擠眉弄眼了半天,說道:“嫁誰還不都是嫁,運氣好,要是我能嫁到個好男人,那就做對尋常夫妻,我耕田,他織布。如果運氣不好,他不懂得善待我,我一定把那個男人打得不成人形,連他爹娘都認不得。到時候讓阿盅,念修他們一塊幫我打,留他一口氣,再活埋了。等到心裏再有氣的時候,挖出來,繼續打,反正我也喜歡吃肉團子,以後落魄了買不起肉團子了,就再挖出來,切些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