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動回憶(1)(2 / 3)

現在,這個預感已經變成了現實,曉虹走了,偌大個世界,我到哪裏去追尋她的芳蹤呢!為了紀念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經曆,我寫了一首題為《沿著什麼道路》的詩,當我寫道:如果我像紙一樣薄/我就在風中不停地翻卷/如果我像岩石一樣堅硬/我也要一瞬間打碎自己/像風那樣隨意/那樣沒有思想地/抵達你的領地……時,我真的感到,我生命的全部份量都被曉虹帶走了。

愛過,活過,人生的意義絕不僅僅限於這四個字。但願這一段塵緣能夠更讓我珍視生命,熱愛生活。

南方,有我一個世紀的思念

楊競

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雪,落在地上落在樹上落在山上落在房子上。

潔白的雪溫柔的雪相思的雪。

我站在雪地裏,一動不動,像個傻子像個呆子。我想爸想媽想弟弟想妹妹還想他。不知他住的那個南方城市是不是也下雪了。

他應該從那個胡同走出來。應該問我一句,冷嗎?應該把那條紅圍巾戴在我脖子上。我不應該回答他冷不冷,而應該沒頭沒腦地說一句:“我們回家吧!”

這樣的日子,這樣一個飄雪的日子,在世紀末的冬天,我要遠行,要到南方去——這是一個很久很久的渴望。

這渴望來自於三年前香山紅葉叢中的牽手。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可他不像南方人那樣瘦小,他有著北方男人的偉岸和粗獷。

他那雙無法躲避的眼睛,讓我的心難以平靜……從此無邊無際的思念纏繞著我折磨著我。多少個夜晚,我淚眼空對月……

去找他,我隻願做他的新娘。

惱人的雪終於停了。

飛機帶著我的思念落在南國的土地上,滿眼的綠色,如同春風吹綠的花園,讓我激動讓我心跳,浪漫的綠色芬芳的綠色溫馨的綠色。這時,我才真正理解他為什麼是一位“綠色作家”。

接站的時候,他喊我的名字,我感覺眼前的他不是他,不是那雙香山上的眼睛。坐在他開的車上,從他那藏不住微笑的嘴角上,我看出他的快樂,他說他有一種做新郎的感覺。

他帶我到大梅沙,冬天南方的海比北方的海溫柔,沒有冷酷沒有冰封,跌宕起伏的海浪輕輕地拍打我的心房,鬆散的沙灘相擁著我倆漫步的身影,椰子樹在微風中傾訴著情感。南方的天南方的水南方的愛使我赤裸,使我蛻殼使我磨碾直至潔白。三年啊,不長不短的思念,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他說,有人說真正的愛隻有幾天幾個月,再多不過幾年,不可能一輩子,這是真的嗎?我說不知道。也許我會思念他一個世紀。

我不能不回到北方。

北方的天,又下起了雪,雪把地變白,把房子變白,把樹變白,把我的心也變白。冰冷的天冰冷的愛。

我想南方,想南方那富有情感的椰子樹。

他送我的那束鮮花是不是還在小屋子花瓶裏插著?玫瑰花還那麼紅嗎?勿忘我幹巴了吧?那條紅圍巾依然戴在我脖子上。

也許一個人一輩子隻為一個人一個念頭或一樣東西活著。

扇形黃葉

康啟昌

扇形黃葉是我愛的信物。像司馬相如的綠綺之琴,撚攏著愛情的曆史。假如相如未遇文君,那綠綺之弦豈不斷廢?而文君不逢相如,縱使兩頰芙蓉又為誰妍?絕世伉儷,千秋佳偶全憑這綠綺相銜。這片扇形的銀杏樹葉是從丹東錦江山下拾來的,它寄寓著我對丹東、對丹東故人的一片深情。

我是1953年10月銀杏樹通體輝煌的時節轉入丹東鐵路工會工作的。那時朝鮮戰爭停戰協定剛剛簽署,丹東雄踞於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前沿,我依然戎裝在身。所有的門窗上仍然糊著防備空襲的紙條。元寶山上,錦江橋頭,可以信手拾到各種各樣的彈片彈殼。習慣於戰爭中尋找快樂的丹東人常用那些炸彈的殘骸製作各種工藝品:筆筒、筆架、台燈……我不製作那些精巧的器物,偏偏喜歡上了那更精美的銀杏樹,尤其是銀杏樹那扇形的葉片。春天,它綠得不嬌,夏天,它綠得不豔。重陽之秋,它黃得金光耀眼,黃得叮叮咚咚,沉沉重重,厚厚實實,有一種采摘不盡的豐富。

銀杏樹,丹東人把它譽為市樹,鳳城人管它叫白果樹。

在我的記憶中,印象最深的有兩株。一株生在龍原古城內的小老爺廟裏。銀杏樹高過殿宇,蓊蓊鬱鬱,把方圓不到百米的小廟裝點得十分威嚴。它是雄性的,從來不結果實。我和夥伴到廟裏去玩並不因為它不結果實而稍感遺憾,倒是那層層的扇形落葉反而增加了許多爛漫的幻想。蹲在地上一隻一隻地選擇,一捧一捧地欣賞。帶回家夾進厚厚的字典裏,等待那種半透明的古老。城外西頭還有一株,生在一家庭院當中,繁枝茂葉越出牆外,甚是動人,它是雌性的。每年秋分它都以累累白果炫耀它的美滿與幸福。人們把它們演繹成故事,說它們不用喜鵲架橋,隻靠風婆媒介,合唱天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