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城的白果樹多在廟宇庭院。丹東則不,鴨綠江邊,馬路兩側,清一色全是儀仗隊一般的銀杏樹陣。雄樹枝幹遒勁,雌樹果實累累。我沒見過第二個城市有如此數量眾多如此陣容嚴整的銀杏樹,也沒見過銀杏樹能夠如此親切地代表一個城市的精神氣質和感情。我看過南京的法國梧桐高雅華貴,青島的百日紅樹風流俏豔,但終不及丹東銀杏沉毅寬厚,凝重深邃。或許正因為如此,銀杏才更有資格見證丹東的曆史吧!這曾經紮根於淪為殖民地的國土,這曾經呼吸過戰爭的硝煙毒霧的丹東銀杏,它讓我在和平的日子裏,總不忘一個人。
我愛銀杏的葉子,愛那一張張像一柄柄玲瓏的手搖小扇的葉子。
秋風颯颯,大自然的美術大師輕舞手中的彩筆,抹紅了北京香山的黃櫨,也抹黃了丹東市街的銀杏。丹東的長街短巷幾乎一夜之間全都著上金盔銅甲。這些扇形的黃葉不是孤孤單單悄然落地,它們成群地氣勢磅礴地飄落沉降,蕭蕭颯颯絕不稍作唏噓哀婉之歎。金燦燦、厚實實,用它們成熟的身軀染黃了整個丹東城。站在樹下,走在街頭,滿眼橙黃,你會想到一種平平凡凡但絕不平庸絕不脆弱的人生。那是一群經過戰火磨練的戰士的一生,是一個個真正男人的一生。
啊,我的黃葉,我在你麵頰上看到了什麼?童年的無邪與爛漫,少年的朦朧與熱烈,青年的抑鬱與渴求,成年的超脫與淡泊,都在那曾經翠綠的葉片上刻下一條條印記。如今它黃了,不要說老了衰了。
它黃而能韌,不脆不皺,不萎不枯。是啊,誰都喜歡綠色,它是生命的顏色,青春的顏色。綠是黃的過程,黃是綠的完滿的結局。我在這片黃葉上既看到了綠的萌動,也看到了綠的掙紮,看到了黃的忠貞,也看到了黃的篤實。何必悲秋傷春呢?當人們收獲了雌樹的果實,誰還會感到它在綠色的年華失落得太多呢?
啊,丹東之愛,如陳釀,如老窖,使人心醉,使人陶然。那山,那水,那柔潤的江風,那皎皎的明月,還有那山水靈秀之氣所哺育的人,那多元的情愫……
最初的玫瑰
吳利萍
一不小心,就翻到了舊日的日記,並不很長的心路。回回頭,仿佛那個梳著童花式劉海兒的小女孩天真地站在昨天,情懷淡淡如最初的玫瑰……
那年我剛好十六歲,是個很喜歡讀書的女孩兒,稍微有點懶散,但各科成績都還不錯。常常坐在教室附近的那棵樹下,靜靜地看書。
有一天,我的日記裏一個男孩子的形象開始日漸清晰,而且一天比一天豐滿起來。他是我們班的班長,個子高高的,瘦瘦的,一雙大大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他的成績名列年級第一。每個黃昏他都會經過我讀書的樹下,輕輕地打個招呼,然後跑向操場。是不是愛情,小小的我無法對自己說清楚,但那份漸生漸濃的癡迷卻真切地記得。
十六歲實在不堪太重的心荷,幹什麼都要想起他,上課或出操時暗暗找尋他的身影,遠遠地感受著他的快樂和不快樂,可真正不期而遇時卻慌得臉紅心跳。最難忘的是那一段同桌時光,總要避嫌似的做出漠然的樣子,但小小的心中也還是滿溢著惴惴不安的快樂。
若他可以閱我心語,若他可以賞我妙筆……帶著剪不斷、理還亂的心緒,我不斷地發掘著自己,因為在我的心目中,隻有出色的女孩兒才有可能和他並肩站在燦爛的陽光下。就這樣到了期末,奇跡出現了:一向不很刻苦的我成績直線上升,每每總是我們兩人爭奪第一,校刊上也常有我的隨筆。這一切,隻因了那份純純的向往在導引和激勵著自己。
那是個不知該如何麵對真實心靈的花季,我們一麵談論著男孩兒女孩兒的友誼,一麵把心事藏了又藏,然後會像兩個男孩子一樣在一起談天說地。
接下去的日子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繁忙的功課,爭先恐後的成績……直到他家移民澳洲。
麵對素潔的信紙,他寫到:“一句永不能再對你說出的話,成了一粒種子,在我心中長出一個春天。就讓我們在同一時刻,不同的地方,送給彼此一份同樣的祝福:愛拚才會贏。”
十六歲的我在那年日記的最後一頁送給自己這樣一段話:太年輕的我們無法接受情感接受愛人,無法保證我們的未來,重要的是我們的學業,在各自的天空努力奮鬥。
很感謝那個男孩子。
因為他的優秀,我默默追趕;因為他的鼓勵,我知道什麼是愛的饋贈。
如今,站在大學校園裏回頭望去,似乎十六歲的日子流逝得太快,太恍惚,那個青春澀澀的季節啊,有點淡淡的苦味兒,有點小雨,雨滴坦坦然然不會敲落花蕾,卻點綴著我清純而浪漫的少女時代。
一個曾經同街同班的女生
王新民
在我記憶的心扉上,常常凸現一個曾經同街同班的女生。她,清純、瀲灩、沁甜的樣子,仿佛泰戈爾詩篇裏癡迷我的紅色蘋果。
時光回溯到遙遠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