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夜色籠罩了大地。
萬梅山莊還沒有梅花。
現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鵑正開放,開在山坡上。
一架馬車緩緩駛上山坡,駕車的人把馬車操持地非常平穩,生怕驚擾了一絲一毫車內的人。
這是這個月莊主帶回來的第二個女人了,莊裏的那個有殺師之仇還死賴著不走的不算,這個應該就是莊主夫人了吧?
萬梅山莊占地極廣,在西廂房的一間屋子裏,孫秀青還沒有睡著。
屋子裏看不見花,卻充滿了花的芬芳,輕輕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門吹雪這個人一樣。
西門吹雪今日晚間不曾去梅林練劍,管家說他出門了。
西門莊主不是一年隻出門四次嗎?她這樣問。
但沒有人回答她。
這很正常,孫秀青沒名沒分,又憑什麼過問此間男主人的去向呢?
西門吹雪想什麼時候出門便什麼時候出門,隻不過每年隻有四次人盡皆知罷了。從來沒有人要求他殺完四個人後便隻能呆在萬梅山莊。
“莊主回來了!”聲音響起。
孫秀青和眾人一樣,向前院奔去。
然後她看到了她絕不想看到的一麵,一個女人,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一個極其漂亮的被西門吹雪抱在懷裏的女人。
玉管家一點都不驚訝,萬梅山莊產業遍布大慶,莊主又帶回一位姑娘的事他自然知道,更何況,早先便有人通知了他一個可能是他未來女主人的姑娘的到來。
有條不紊地找人備水,取藥,一路將人送到了主屋東房。
孫秀青像失了魂一般跟在眾人身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做什麼,直到,她被萬梅山莊的侍女攔在東房外。
半個月來,她自然知道那些地方不是自己可以亂闖的,比如,眼前的這件房間,因為這間比鄰著西門吹雪的院子是未來萬梅山莊女主人的房間,那——是用來給西門吹雪的妻子住的……
春風隻是微涼,令人心曠神怡,但孫秀青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浸在冰水裏。
這是婠婠在萬梅山莊住下的第四天,西門吹雪每天都為她把兩次脈,除此之外並無逾矩。
婠婠正在喝藥,藥很苦,但她卻並不喜歡用蜜餞,正感覺藥的味道有了變化,突然心口一陣悸動,婠婠垂下眼簾,遮掩住眼底微變的眼神,將這股異動壓下,隨即掩飾得問:“今日可是換了方子?”
但是,西門吹雪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問題,他皺了皺眉,似乎自己身上有了什麼不妥,稍後才反應過來,答道:“這個方子再吃五日,便可將餘毒清幹淨,但此間你切忌動內力!”
“放心,婠婠信得過你,在這裏養傷,自然不必擔心那些宵小!”
二人沉默,婠婠笑著看他,一點也不覺得尷尬,良久,西門吹雪幹巴巴地說道:“我去練劍。”那背影怎麼看都像落荒而逃。
婠婠被逗笑了:“呆子。”
西門吹雪若是看見這一眼,恐怕也要驚訝,蓋因為婠婠這一回的笑乃是出自真心,或許沒有之前迷人,卻出奇的讓人感到舒坦,比之先前更為動人。
婠婠止住嘴角的笑意,閉上眼回味了一下口中尚殘留的藥苦味,許久後猛地睜開眼,不確定道:“藏絨果?”
“怪不得。”再次感覺到心裏的悸動,婠婠不得不將它強行壓下,右手按住心口,語氣略帶狠色:“這般不聽話?你莫要忘了,究竟誰才是你的主人?”
孫秀青明顯感覺到了莊中人對她和婠婠的不同:聽說婠婠姑娘去看莊主練劍了,聽說婠婠姑娘得了一把箏,是莊主先考的遺物,聽說玉管家天天看著莊主和婠婠姑娘笑歪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