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被仍在地上的鷯哥還在無知地學舌:“去你、媽、的!去你、媽、的!去你、媽、的。。”
瑞五爺聽到這鷯哥說話,心中怒火一發不可收拾,心說自己容易嗎,好容易弄著一個好玩意兒,剛一出門就髒了口,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想到這兒,瑞五爺怒火更盛,又衝了上去,同自己的幾位朋友對那漢子一陣毒打,直到那漢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見得有出氣沒進氣時方才罷手,瑞五爺拍拍手掌,衝那漢子吐了口唾沫:“真他、媽晦氣!我說哥兒幾個,今兒還是怡香院,聽說賽金花今兒個出來,小弟請客咱們耍子去!”
“住手——!”
正在幾人要走沒走的時候,一堆巡街的兵丁趕來,原來瑞星幾人動手的時候便有人報了官,此時趕來的正是步兵統領衙門的官兵,這些官兵圍住幾人,不由分說便將他們五花大綁,帶往堆撥房聽候發落。
幾人當中也有帶著家丁前來的,這些奴才們見了主子被辱,自去家中報信不提,單說那瑞星,被一幹兵丁推推搡搡來到那堆撥房內,押入監房候審,瑞星倒也是個不怕事大的主兒,心想今日他們這幾人都未曾帶得黃帶子、紅帶子,因此被兵丁們當做普通百姓擄去,等到家中有人將帶子送來,定要讓那衙門的主事之人當堂下跪方能放過他。至於現在麼,就當這裏是不收租子的客房暫且睡下便罷。
想到此處,瑞星便拽過一堆幹草,側臥其上就要睡覺,但聽得耳邊廂一聲痛呼:“阿~彌~陀~佛~”
瑞星本以為這監房中隻自己一人,卻想不到拽堆幹草也能拽出個人來,便連忙起身觀瞧,原來是個光頭的和尚,這個和尚也不知是犯了什麼事,被打得體無完膚,一身僧衣一縷一縷地遮不住身子,渾身的傷口有結痂了的,也有尚在流血的,情形著實恐怖之極,此時又是深冬,那監房之中哪有甚取暖之物?因此這和尚渾身被凍得青中泛紫,著實可憐。
瑞星此時與那和尚倒也算是同病相憐,不由得起了憐憫之心,連忙將自己身上的袍子蓋在那和尚身上,接著問道:“和尚,你是哪間寺廟裏的僧人?緣何淪落到了此等境地?”
那和尚受的皆是皮外傷,之前說話顫顫巍巍隻因是被捉之時乃是夏天,來到這監房之後整日被差役拷打,卻無人前來探視,因而直到深冬之時,傷口發作起了燒,本以為此生便了結在此,卻想不到還有善心之人能救他一命,此時被那棉袍一蓋,不多時便恢複了些許元氣。
便聽那和尚張口說道:“這位施主,小僧法名悟禪,乃是外地前來掛單的和尚,隻因本年夏天發現一具女屍倒斃於茅廁之中,故而前來堆撥房報官,誰承想那堆撥房主事馮大仁硬說是小僧所為,罪名喚作‘因奸不允,殺死人命’,將小僧綁在此處終日拷打,小僧受刑不過,屈打成招,那馮大仁便請得上官檄文,說是來年開春便要將小僧斬首示眾,誰知如今一天冷似一天,小僧本以自己便要圓寂在此,哪知天可憐見!小僧得遇恩公施主,不至被凍斃此處!”
那瑞星聽了悟禪的話,心中憤恨更甚:想不到這堆撥房竟是一幫屍位素餐的無賴昏官!今日若非我來此處,恐怕這世上便又多了一條冤魂!既然遇到了,我便應當管上一管,不然如何能顯得出我等宗人子弟的威風?思及於此,那瑞星便將悟禪身上的棉袍緊了幾緊,好聲安慰道:“和尚,你且莫怕,實話說與你聽:我乃是大清皇室宗室子弟,名喚博爾濟吉特·瑞星,今日也是被那堆撥房冤枉方來此地,既然我遇到你這事情,便是無論如何也要管的,等我家下人送來東西,管叫那姓馮的混賬與你好生賠禮。”
那悟禪聽了瑞星一番說項,口中連連驚呼:“這可怎生使得?小僧本為方外之人,豈能讓朝中大員給小僧賠禮?單有一截,小僧來這堆撥房之前乃是前往一處人家辦皈依的,若是施主真能令小僧重見天日,隻需幾日便可,哪怕小僧出去辦了皈依再回此處,即使死了也是無憾。”
瑞星聽了悟禪的話,不由一樂:“你這和尚當真好笑!在這堆撥房待上癮了還是怎的?你且放心,我說能讓你出去你便能出去,咱們四九城的爺們兒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悟禪聞聽此言,不由感激莫名:“如此小僧便多謝施主了,小僧身無長物,不能致謝,隻有一樣:若是施主將來想用佛門法式或是想求佛祖解脫之時,隻管來找小僧,小僧定為施主開示念經。”
瑞星笑道:“如此我便也多謝你啦,不過這輩子我是用不上了,等下輩子吧,那時我若是落魄了,便去找你幫忙,你可不能拘我的麵子。”
瑞星此言本為玩笑之語,他不知道的是,在下輩子時他還真用上了這悟禪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