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嘉逃一般的跑回了自己灶台前麵。

她生火的時候朝著灶膛吹起兒,吹得勁兒大了,爐灰忽的一下撲了她一臉,也撲進了眼睛裏,路仁嘉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她用手抹著眼淚,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當初小林子冒著遲到的危險叫自己起床,兩個人一起狂奔向禦膳房。當初小林子看到沒裹胸的自己,害自己虛驚一場。當初小林子有兩個豆麵餑餑也會分給自己一個,因著這些,自己諂媚吳公公後得來的吃食,每次都記著給小林子留一半兒。

可昨日胡太監欲對自己欲行不軌,每日那個時辰都在屋裏的小林子竟然不在,今天問起他去了哪裏,他在撒謊。

一切都再明顯不過了。路仁嘉抹著眼淚,想起昨天自己沒吃到嘴裏的那一半香死人的掛爐沙板雞,眼淚淌了滿臉。

路仁嘉這裏火沒生起來,煙卻冒得滿屋子都是,周圍的太監紛紛看過來,路仁嘉手忙腳亂的生火。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十五次生火,目前進度為百分之十五!】

每兩天上一次早班,早班才要生火,自己生了十五次火,也就是自己穿越過來一個月了。

路仁嘉卻覺得過了有一年那麼久。最起碼,和小林子言笑無忌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路仁嘉之後一直躲著小林子,他也知趣的沒有往路仁嘉眼前湊。路仁嘉撇嘴,果然是心虛啊。

生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並不是早起將爐灶燒起來就好了。現代的燃氣灶可以隨時調節火苗的大小,古代的爐子就隻能靠路仁嘉這樣的雜差趴在地上將火燒旺撲小了。

禦膳房就是禦膳房,給貴人們做的吃食可是講究的很。要在瓦罐裏吊上一天一夜的湯得用小小的卻不會熄滅的火,蒸魚的火也不能旺了,否則魚肉會失了鮮嫩,很多菜肴開始要小火慢煮,最後卻要大火收汁,炒這一道菜,就得生起兩個灶台,先用小火的,再用燒得旺的。

每個上手炒菜的手法都不一樣,一樣的菜,有人可能十秒鍾顛一下鍋,有人可能就二十秒顛一下鍋,於是要想燒出最美味的菜肴,這兩個上手用的火就不能燒得一般旺。

所以上手、下手和雜差都是配在一起的,例如周上手、趙下手和路仁嘉,在路仁嘉眼裏就是個鐵三角。

這一個月裏,路仁嘉沒少被周上手罵,更沒少看周上手的臉色。瓦罐裏吊著湯,爐子半夜卻熄了火,第二天一早,周上手一摸瓦罐,冰涼。鍋上蒸著鰣魚,爐灶裏的火卻越燒越旺,最鮮嫩最不禁蒸的鰣魚自然蒸老了。

周上手氣得踹路仁嘉一腳,“這可是鰣魚!一年裏也就貢上來這一回!”

路仁嘉理虧,隻好揉一揉被踹的地方,嘿嘿笑著,“周公公我錯了,我錯了。”

周上手還欲罵兩句,卻看見吳管事正往這邊看,想到小路子是吳公公眼前的紅人,隻得作罷,憤憤道,“這可是榮嬪娘娘點的,誤了時辰都得吃掛落。”一邊手腳麻利的取出另一條活魚開膛破肚。

又是榮嬪娘娘,路仁嘉想起當初胡太監也提過她,一陣惡心,可是想到胡太監已經死了,又一陣害怕。路仁嘉兩次聽到榮嬪的名字,第一次是在胡太監對她不軌她拚命掙紮之時,第二次是在被周上手踹了一腳之後。

路仁嘉討厭死榮嬪了。

不過這個榮嬪貌似還挺受寵?當初胡太監特意被調去榮嬪的小廚房,如今這一年隻能摸著一回的禦貢之物,榮嬪也能吃得著。

路仁嘉想起了鰣魚鮮美的味道,嫩滑的口感,吞了吞口水。路仁嘉知道鰣魚稀罕得很,隻在初夏的時候入江,一年裏其他時候都不出現的。在現代鰣魚也稀罕,可不過是賣得貴一點,如今在清朝,這是納貢之物,一年又隻有這麼一次,這輩子估計自己是摸不著邊兒了。

路仁嘉自己吃不到鰣魚,想著榮嬪能吃到,心裏對榮嬪更討厭了。

看著趙下手運刀如飛的剔淨鰣魚的魚鱗,路仁嘉暗暗可惜,鰣魚就是要帶著鱗蒸出來才好吃。鰣魚鱗下多脂,帶著鱗蒸熟後,吃的時候扒開魚鱗,下麵那一層最是鮮嫩。這樣剔淨魚鱗後再蒸,鱗下那一層的鮮嫩就打了折扣。

何況鰣魚最為嬌嫩,捕魚人一旦觸及魚的鱗片,就立即不動了。這樣剔鱗,鰣魚不知有多疼。

不過宮裏的貴人一定講究多,帶著鱗的魚端上去,恐怕廚子的小命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