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的“請”並不需要對方同意。
他們要“請”的人,就是李維廉。
有人生病,自然就要請醫生。
更何況,生病的是左膀右臂視為天神一般敬仰的導師。
導師生病,那就要請最出色最有名的醫生。
李維廉就是一個醫生,最出色最有名的醫生。
於是,左膀右臂來到了醫院,並且在醫院外麵遇上了那一聲槍響。
本來,槍響之後,醫院裏一片混亂,一般的人都不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候進入醫院。
可是,左膀右臂不是一般的人。他們要做的也不是一般的事。
槍響之後的一片混亂,正好方便了他們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們知道,李維廉摔斷了腿,住進了貴賓病房。
可他們沒想到,此時的貴賓病房不隻住了李維廉一個人。
當他們推開貴賓病房的門,看到了兩張病床、兩個病人。
兩個病人都用大被蒙著頭。
一個蒙頭發懵。
一個蒙頭發夢。
左膀和右臂愣了一下,然後就把兩個人都“請”走了。
他們知道,這兩個人當中,有一個就是他們要“請”的李維廉。
至於哪一個是李維廉,他們不知道。
他們隻是聽說過有李維廉這麼一位名醫,卻從來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長的是什麼樣子。
與其在這裏花費時間去判斷,不如把兩個人都帶回自己的地方慢慢分辨。
畢竟,這裏是醫院。
醫院是別人的地方。
對於左膀右臂來說,別人的地方和未知的危險是同一個意思。
左膀右臂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從別人地方帶回到自己地方的,是一個足以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大危險。
沈放、徐申亭、左膀和右臂,他們的命運都被那一聲槍響所改變。可是,那一聲槍響所射出的子彈卻不是射向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夜,很涼,也很靜。
因為夜涼,所以陶定方身上披著一件外衣。
因為夜靜,所以陶定方在奮筆疾書。
左膀右臂隻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民國元勳。陶定方卻在各種意義上都是民國元勳。
從光緒年間開始,陶定方就開始革命,至今已有十餘年的時間。這十餘年間,他參與創建了同盟會,奔走於江浙、南洋、日本,聯絡各地的有識之士,為起義籌集資金和人手。到辛亥革命時,他更是多方謀劃,為光複江浙滬立下汗馬功勞。
十餘年為革命奔忙,帶給陶定方的不止是功勳名望,還有一具千瘡百孔的身體。
所以,辛亥之後,陶定方有一多半時間都是在醫院裏度過的。
因此,要找到陶定方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對於他的朋友來講是如此,對於他的敵人來講也是如此。
此時,陶定方正在書寫一份草案,建立一家鐵路公司的草案。
陶定方相信,修路是振興中華的必由之路。所以,辛亥之後,陶定方就告別了政界,轉而投身商界,立誌“造路救國”。
“嗒、嗒、嗒、嗒……”
走廊上傳來一串腳步聲。
腳步聲並不響,但夜實在是太靜了。
陶定方皺了下眉,惱恨著這陣打亂他思路的腳步。但也隻是惱恨而已。
總不能因為自己想安靜,就讓別人無廊可走吧?
腳步聲由遠而近,越來越響。
陶定方的眉也越皺越深。
他索性放下了筆,等待著腳步聲自己消失不見。
終於,腳步聲停了。
陶定方把手伸向自己的筆。
但是,剛伸到半路,他就停了。
因為,他聽見了“吱呀”一聲。
自己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陶定方轉過頭,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人。
“噢,是你呀!”
陶定方沒有想到,這一句竟成為了自己的遺言。
“砰!”
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