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可以將八個月來兗州發生的事全盤道出,也可以將榮享的怒火生到極點,不能熄滅。
對於此,她不得不生出一聲感歎:天大地大,到了外麵,個個都成了土皇帝,變著法子和遠在皇城的她鬥法,目空一切。
“微臣罪該萬死……”費然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到了這份上,由不得他不害怕,這一年來他所遇到發生的事顛覆了之前所有的想法,兗州這邊當一個縣令就如此如履薄冰,可想而知,在皇城任職兵部尚書的娘親是何等困難的周旋於眾臣之中,才能保持自個的清白之譽。
“費卿,所以你就冷眼看著他們胡作非為,不做任何補救的事?”榮享對費然說這話純屬遷怒,因為她心底明白,一個七品縣令拿什麼和人去鬥,拿命嗎?未免太不值得……但是,倘若她現在不說什麼,這口氣如何順得下去……
費然抬起頭,直視而去:
“皇上,是臣懦弱,臣不配當一個父母官,以前您和娘親對臣說的話……臣都明白了,老百姓都說黃土之下可以與天鬥,與地鬥,但是莫不要和官鬥,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假……臣,還嫩了一些,或許……”他搖了搖頭,神色無奈,“或許真該脫了這身官服,回去嫁人!”
“費卿,這話說得有些自暴自棄了……”榮享斜睨了他一眼站起身子,走出屋外。
費然,到了這份上,你才覺得自己的錯,雖然晚了一些,但是不遲,至少你的強驢脾氣可以得到收斂,對你來說是個教訓,也是一個很好的經曆。
太陽很大,空氣有些悶熱。幾日前下的暴雪在陽光的照射下慢慢融化,變成了滴滴水珠,不時的順著枝頭落在地上。
“白蓮,今個兒初幾了?”
白蓮道:
“回主子的話,已經十二月初十了……”
榮享遙望天際,心中突然湧上一種無力感。十二月初十……再過兩月,這地……會天翻地覆……這天……也會染成紅色……
“白蓮,你說……這天底下朕信得過誰?王將軍她……想不到想不到啊……”口中喃喃自語,若非重生一次,她如何知道下麵的人為非作歹,與匪勾結,而且,還是一群官員與匪勾結,這……太讓她心寒了。
身後的清遠朝白蓮努了努嘴,白蓮立刻退至一旁。
“享兒,該殺的一個都不能留,但是,不是現在,官員大動是朝中大忌,更何況那些人在朝中根基太深,需要慢慢來。”清遠語重心長道。
榮享轉過頭,扯了下嘴角道:
“我知道,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和清遠說,這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前世所謂的山賊劫糧其實根本就是彌天大謊,那些貪官在拿著救糧往自個臉上貼金,他們的家底是豐厚了,可是,代價卻是老百姓的命,殘忍至極。
“若是不放心想早點整治,時間上就不要耽誤了,回皇城吧……”清遠見狀提議道。
“嗯,我知道……”榮享回頭看了屋內還跪在地上的人影,道:
“順便帶上費然,他在這裏也沒什麼用,不如帶他回去送個人情給費大人,畢竟,下麵有些事要靠她出馬了……”
嘴上是這樣說,但是往深處想,榮享是不放心費然,平川地震,費然若是不走,說不準會出什麼事,原本他到了此地已是與前世脫節,追溯原因,其實是因為她的介入,蝴蝶效應範圍廣泛,她不想因為自己害得費然身處險境,或許對於他,榮享做不到鐵石心腸,放任處之。
晚上的時候,費然收拾了東西來了客棧,對於頂頭烏紗卸除,他倒也沒有太多怨言,這事,他早就料到了……
“掌櫃的,給這位費公子安排一個房間,”白蓮走下樓梯對著一旁算賬的管事說道。
管事的看了眼費然,先是一愣,隨後便眉開眼笑的領著他去了樓上,將房間安排在了榮享的右邊。
半夜的時候,費然始終覺得有些不安,撐了一陣子過後,他起身穿了件外衣走出屋子。客棧的走道上點著火燭,費然順著走道不知不覺進了院子,一轉眼間,麵前的人影讓他一怔,跟著就膽怯的想要離開。
“你也睡不著?”榮享原本都想進屋了,沒想到……費然,剛剛還想到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