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上的風俗往往很古怪,某些字的降級就是一個例子;要解釋這個問題簡直得寫上兒本書。你跟一個訴訟代理人通信而稱呼他法律家,對他的侮辱就像寫信給一個經營殖民地貨色的大商人而稱他為雜貨商。上流社會的人照理應當懂得這些世故,因為他們的全身本領便是懂世故,可是他們之中還有很多不知道文學家這稱呼對一個作者是最刻薄的羞辱隻有強健、偉大和熱血奔流的人,叱吒風雲的戰士,劍眉星眼的外交家,這些高瞻遠矚的人物,才能夠對於弱者搶著這種無保留的信任,懷著這種慷慨的心情,對婦人永遠愛護備至,一點嫉妒都沒有,心地善良,和藹可親。
《農民》
“凡是小說家自以為憑空造出來的醜史,和事實相比之下真是差得太遠了。”
《夏倍上校》
“葛朗台太太,你有金山銀山不是?”丈夫走進妻子的臥房間。
“朋友,我在禱告,等一會好不好?”可憐的母親聲音異樣的回答。
“見他的鬼,你的好天爺!”葛朗台咕嚕著說。
凡是守財奴都隻知道眼前,不相信來世。葛朗台這句話,把現在這個時代赤裸裸的暴露了出來。金錢控製法律,控製政治,控製風俗,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學校,書籍,人物,主義,一切都在破壞對來世的信仰,破壞這一千八百年以來的社會基礎。如今墳墓隻是一個無人懼怕的階段。死後的未來,給提到現在來了。不管什麼義與不義,隻要能夠達到塵世的天堂,享盡繁華之福,化心肝為鐵石,臍手服足的去爭取暫時的財富,像從前的殉道者為了未來的幸福而受盡苦難一樣。這是今日最普通的,到處都揭示著的思想,甚至法律上也這樣寫著。法律不是問立法者“你想些什麼?”而是問“你出多少代價?”等到這種主義從布爾喬亞傳布到平民大眾的時候,真不知我們的國家要變成什麼模樣。
《歐也妮·葛朗台》
伏脫冷道:“……。你知道巴黎的人怎麼打天下的?不是靠天才的光芒,就是靠腐蝕的本領。在這個人堆裏,不像炮彈一般轟進去,就得像瘟疫一般鑽進去。清白老實一無用處。在天才的威力之下,大家會屈服;先是恨他,毀謗他,因為他一口獨吞,不肯分月巴;可是他要堅持的話,大家便屈服了;總而言之,沒法把你埋在土裏的時候,就向你磕頭。雄才大略是少有的,遍地風行的是腐化墮落。社會上多的是飯桶,而腐蝕便是飯桶的武器,你到處覺得有它的刀尖。
“你要找去搞一份家當麼?……我上哪兒去?要離開這個郡,得有一個護照,得花兩個法郎!整整40年我沒有聽見過一個媽的二法郎銀幣在我的口袋裏和另一個銀幣碰響過。要筆直向前走,有多少村子就得有多少厄居(銀幣名),像福爾鬆那樣有錢,去過六個村子的可不多!隻有征兵才使我們走出我們的鄉鎮。而軍隊對我們有什麼好處?軍隊教下士養活上校,就像資產者靠農民過活一樣。一百個上校可有一個是我們肚裏養出來的?在軍隊裏麵,和社會裏一樣,一個人發了財,一百個人倒下去。他們倒下去,究竟缺少什麼?……天主知道,高利貸者也知道!所以,我們隻好呆在我們的鄉鎮裏,由於環境所逼,好像綿羊一般被圈在柵欄裏麵,如同從前大老官把我們圈起來一樣。我不管什麼東西把也好,反正是終生釘在地裏。我們就在原來的地方,我們刨地、鏟土、施肥,我們給你們幹活,你們生下來就有錢,我們生下來就窮。大夥兒永遠是這樣,生時窮,到死還是窮……我們中間發跡的人沒有你們中間衰敗的多!……這個道理,我們非常明白,雖則我們懂得的東西很少。不要動不動就抓住我們。我們不犯你們,你們也得讓我們活下去……不然的話,繼續搞下去,你們就不得不在牢獄裏養活我們,我們在那裏比睡在幹草上麵還舒服些。你們不肯放棄你們的權利,咱們永遠是冤家。三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們什麼都有,我們什麼都沒有,你們不能指望我們作你們的朋友!”
《夏倍上校》
請相信這一條重要原則,即最壞的交易也比最好的訴訟強,如果您不得已提出起訴,千萬不要求助於那些花錢的訴狀……您應該去請書記員吃飯而不必理會他的上司,拿糖果點心好酒來招待他,照這樣您隻需破費300法郎而節省上千個埃居。
《正人君子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