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十三年(3 / 3)

隨意一瞥守衛在司徒府外的士卒,曹丕眼神一凜,一麵隨江晟走入府中,一麵疑惑說道,“子旭,我來許都已不下年逾,來你你府上次數亦是不少,此些士卒好似有些麵生啊……”

似乎是看穿了曹丕的心思,江晟揶揄說道,“我知你所想,不錯,此便是我父麾下精銳親兵,陷陣營!父親辭官之後,表兄上任南陽太守,手中兵馬不足,故而發書借此軍一用,兩月前,表兄已練得新軍,自思可擋荊州關羽,兼之陷陣營急需整編,是故,乃將此軍派回許都……”

“哦,”曹丕恍然大悟,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門處,拍拍胸口自慰說道,“天見可憐,我曹子桓終於乃有一支可有之兵,不懼你弟虎豹騎也!”說著,他轉過頭來,嘿笑說道,“子旭,待得狩獵之期至,借我百名陷陣營,我尋思著,今年說什麼也要獵一頭猛獸,呈於我父!”

甚感好笑地搖搖頭,江晟揶揄說道,“若是如此,非你本事!如你這般,若是子淵率百名虎豹騎前去,該當如何?虎豹騎之勇,雖三人亦可搏虎,又兼騎軍,如何比得過……”

“得!”曹丕苦笑著搖搖頭說道,“說來也奇怪了,父親喜你遠在我之上,此事我素知,然子淵那小子頻頻生事,父親亦是喜他,命他為虎豹騎統領……怪哉!怪哉!”

江晟聞言微微一笑,忽而遠遠望見有一老者立於外院池畔,麵色一正,走上前去,拱手拜道,“賈叔!”

隻見那老者轉過頭來,正是當初江哲帳下最為信任的謀士之一,賈詡!

見是江晟,賈詡將手中魚餌丟入池中,笑嗬嗬說道,“這叫老朽如何當得起……”不過話雖如此說,他還是受了江晟這一拜,很是坦然。

“賈叔說笑了,”微微一笑,江晟恭敬說道,“賈叔乃天下名士,兼之父親叫我以叔伯尊之,小子豈敢冒犯?”

“孺子可教!”賈詡極其滿意地點點頭,忽而望見江晟身旁曹丕,眼神一凜,用那如獵鷹般銳利的眼神打量著曹丕,繼而拱手笑道,“老朽見過曹公子!”

“不敢不敢,”曹丕似乎是深知眼前這老人的底細,急忙跳開一旁,連連擺手。

“賈叔何時到的許都?”江晟問道。

“方才入府不久,”上下一瞥曹丕,賈詡這才將注意放到江晟身上,笑嗬嗬說道,“你弟子淵不似你這般穩重,唉,這些年,可是累壞我這把老骨頭了,天見可憐,總算是熬到回到許都……嗬嗬!再者嘛,老朽倒是也頗為思念這幾尾池魚……”說著,賈詡眨眨眼,揶揄說道,“老朽不在時,子旭可有好生代為照料?”

“自是如此!”江晟恭敬說道。

“好好,”點點頭,賈詡瞥了一曹丕,忽而望向池水,抬手說道,“子旭,且看這池中魚兒,竟不奪食,皆是老朽當初親手放養,親如一家啊……”

“竟有此事?”江晟疑惑地走上前來,一望池水,麵色一愣,抬頭一望賈詡,頓時醒悟過來,猶豫一下,微笑說道,“果是如此……且不打擾賈叔興致,我等先且退下了……”

“去吧!”賈詡也不回頭,微笑著擺擺手。

直感覺賈詡話中有話,卻不便明言,江晟會意,待他說服曹丕將其安置在書房之後,且又回到池旁,果然,賈詡仍站在此處……

“賈叔……”

“嗬嗬,”微笑著轉過頭來,賈詡笑著說道,“才思敏捷,不錯!”稍稍讚了一句,賈詡麵上笑意漸收,沉聲說道,“子旭,可知為叔方才所言深意?”

“這個……”隻見江晟稍一遲疑,拱手說道,“並非透徹,望賈叔解惑……”

“你這小子,非逼為叔……也罷,”苦笑著搖搖頭,賈詡正色說道,“你父辭官,留你兄弟二人在許都,江家盛衰,乃在你兄弟二人,非在旁人!為叔隻想說句,曹家的事,並非你江家之事,何必插手?若是引得你等兄弟不合,豈不是要叫司徒公寒心?”

“這……”江晟猶豫一下,抱拳說道,“回賈叔話,小侄自幼與子桓相識,知其有大誌……”

“與你弟一個說辭!”打斷了江晟的話,賈詡搖搖頭,微歎說道,“無論如何,你父與我有知遇之恩,又將你二人托付於我,我自不能袖手旁觀……”

“賈叔的意思是……”

“別會錯意,在此事上,賈叔我可並非要助你、亦或是子淵……子旭,你比子淵年長,又兼穩重,假以時日,若是與子淵不慎起了衝突……子淵為人傲氣,又兼幼年便呆在軍中,性子較為衝動、易怒你身為兄長,他日當做禮讓!”

“……是,小侄記住了!”點點頭,江晟好似想起什麼,抬頭望著賈詡。

好似是看穿了江晟心中所想,賈詡笑嗬嗬說道,“不必妄加猜測!老朽見曹公發詔,便知其中蹊蹺,子淵眼下不過一校尉,手中不過三千虎豹騎,曹公豈是當真欲帶他南征耶?曹公眼下已過六旬,卻是有些心急了……同時嘛,曹公他也想看看,你等這幫小子,究竟有多少斤兩!”

“咦,賈叔的意思是……”

“別以為曹公不知,他心中可是明白得很!曆來臣下不得幹預帝王嫡子之事,自乃忌諱!不過到你兄弟二人身上,倒是有些……嗬嗬,依老朽想來,一來是你父助其南征北戰多年,功在社稷,二來便是曹公對你兄弟二人抱有重望,至於這三來嘛……乃因你等年幼!”

“年幼?”

“正是如此,”點點頭,賈詡撫須解釋說道,“倘若換做旁人,早早被遭牢獄之禍,豈能如你兄弟二人這般?在曹府來去自如?我思曹公,在作出心中決定之餘,亦在磨練你二人……

朝中司徒之位空懸數年,曹公視若無睹,卻封你為司徒長史,他是在效仿當年司徒公王子師!兼之又將虎豹騎賜予你弟子淵麾下,更叫他在夏侯元讓帳下平亂,嘿!區區一校尉,掌三千精銳?天下間乃有此事?這如何不是磨練?!

是故,你亦不必擔憂,放手施為便是!你兄弟二人越是出眾,曹公愈喜,當然,僅僅包括你兄弟二人,就連你表弟周不疑亦不在此列!”

“不想嶽丈竟是如此……”江晟自嘲一笑。

“子旭啊,莫要嫌為叔多嘴,為叔卻是仍有一言,外麵風傳,江家,便是半個曹家……眼下或許如此,然為叔卻是要說,江家,並非是曹家,你兄弟二人,才是江家根本,江家興旺,乃在你兄弟二人,非在旁人,非在曹子桓,亦非在曹子建!”

“賈叔,侄兒明白了,侄兒素知二弟性子衝動……”

“嗬嗬,那就好,那就好!”撫了撫花白的胡須,賈詡嗟歎說道,“當初為叔在父帳下聽用,隨他征戰四方,好似是一朝夢醒,你兄弟二人便已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為叔……也老了,老了,這話也就多了,嗬嗬……”

“賈叔哪裏話,侄兒幸得賈叔提點,方才明白以往不曾明白之事……”

“嗬嗬嗬,莫要取笑為叔了……”笑嗬嗬說了句,賈詡上下打量著江晟,點頭說道,“像,真像,酷似你父……”

似乎是起了玩心,江晟揶揄道,“賈叔,那究竟是侄兒像,還是子淵像?”

“這……”這一問,頓時將賈詡難到了,隻見他皺皺眉,沉思半響,繼而說道,“你著素服,酷似你父著素服,子淵著鎧甲,乃酷似你父著鎧甲……唔,卻是如此!”

“咦?”隻見江晟麵上一愣,詫異問道,“家父不是不通武藝麼?怎麼亦嚐著甲?”

“哈哈,”似乎是感覺好笑,賈詡揶揄說道,“你父身為一軍統帥,豈有不著甲之理?嗬嗬,不過話說來,你父卻也不喜著那鎧甲,唔……前前後後,為叔隻見過寥寥數次,一是赤壁之戰後,你父在荊州祭禱四十萬將士之時,二嘛,便是擊張白騎之時!”

“張白騎?”

“啊!便在赤壁之戰後,你父與曹公以及列為大人方才祭罷戰死將士,便風傳張白騎舉兵襲汜水關,你父是馬不停蹄趕去,那時,可用之兵寥寥無幾,是故,你父僅率數千幸存兵馬以及虎豹騎連夜趕往……”

“數千……虎豹騎,不過近萬兵馬?”江晟一臉驚訝,詫異問道,“那張白騎麾下兵馬幾何?”

“嘿!”賈詡淡淡一笑,撫須說道,“張白騎那時猛攻漢中,兵馬亦是大損……恩,差不多十萬之數吧!”

“十萬?”江晟麵上驚容更甚,皺眉說道,“兵力是何等懸殊……賈叔,後事如何?”

“那還用說麼?”賈詡聳聳肩,攤著雙手說道,“自然是你父勝,張白騎敗咯!”

“……”隻見江晟張張嘴,頓時語塞。

“好了好了,”似乎看到江晟麵上表情,賈詡笑容更甚,笑嗬嗬說道,“那時為叔有幸與你父親一同前往汜水關,若是子旭不嫌為叔年老多話,我等便前去園中小歇,待為叔一五一十將此事細細說來,可好?為叔老了,可禁不住這麼站著……”

“理當如此!”江晟恭敬說道,“賈叔請!”

“唔!”極其滿意地點點頭,賈詡緩緩朝園中走去。

征討張白騎,那是建安五年吧……

唔……

距今,一十三載了……

Ps:理了理思路,準備了下後續的事,主要就是張白騎以及一些收尾瑣事,對此不感興趣的大大們,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