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帳內眾將一想,雖仍感覺有何蹊蹺之處,卻說不出個頭緒來,隻好附和地點點頭。
“這不可能!”猛然揮手,馬超皺眉說道,“早前細作來報,言江哲取荊州之時,調盡豫州兵馬,許都哪裏還有諸多可用之兵?”
“莫不是汝南夏侯淵麾下兵馬?”龐德疑慮說道。
“這……”馬超有些猶豫,細細一思,忽而輕吐一口氣,倍感惆悵說道,“且不管他從何處調兵!這江哲一來,我等要取汜水關,恐怕便有諸多不易了,諸位可有何良策?”
“這個……”帳內眾將麵麵相覷,畢竟,要叫他們衝鋒陷陣,那自是無妨,但若是要叫他們出謀劃策,這恐怕有些為難他們了。
帳內一時間寂靜異常。
半響之後,或有黃巾將領出言說道,“將軍,我軍連番血戰,汜水關鍾繇麾下,僅存數千老弱,我軍自可一戰而定,誰想江哲突然引軍來援,末將以為,此事不幹將軍之事……”
話音剛落,又有一將接口道,“江哲乃曹操麾下重謀,亦是大帥心腹大患,今江哲率軍到此,如此大事,不可不稟報大帥。今大帥統兵距此地不遠,不若將軍遣人稟告此事,且聽大帥如何分說……”
“此言大善!”其餘眾將紛紛附和。
聽著麾下眾將所言,馬超有些猶豫,說實話,他實在是不怎麼想去向張白騎稟告此事……
說得好聽是稟告,說的不好聽,便是求援了……
張白騎自是對馬超不薄,但是,就是因為不薄,馬超才不好意思,擺著麾下三萬將士仍在,馬超如何好意思因為區區一個江哲,便去向張白騎求援?
出兵之前,他馬超對於拿下汜水關一事可謂是信誓旦旦呐,誰想……
“兄長,”似乎是看穿了馬超心中顧慮,其弟馬岱勸道,“江哲精於妖術,非是兄長一人可敵,此等人物,還是稟告大帥,再做論處吧!”
龐德與其餘諸多將領亦勸。
“唉!”沉思良久,馬超終究歎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雖恨江哲,然而心中,亦有諸般畏懼,也是,誰叫江哲‘威名過盛’呢?
當馬超遣人將此事稟告張白騎時,已是兩日後了,而這時,張白騎正臥病於帳中……
這段日子,張白騎身子並不是很好……唔,應該說是每況愈下,這要源於他在取漢中時頻頻妄用天書所載的天術,折損陽壽過多而致,實非人力、藥石所能及!
說起來,張白騎與江哲年紀相仿,亦不過二十五、六,然而此時看去,卻見他頭發斑白如遲暮老人,麵色枯黃毫無血色,眼眶深陷,嘴唇幹裂,哪裏有半點堂堂白波黃巾之首的雄姿?
妄自逆天,必遭天譴,乃至於此!
“咳咳……”
聽著帳內熟悉的咳嗽聲,站在帳外的王當一臉焦慮地朝身旁士卒喊道,“藥還不曾熬好麼?”
話音剛落,乃有一人匆匆而至,手中捧著一藥罐,口中連連呼道,“好了好了,王將軍!”
王當急忙接過藥罐,沉聲喝道,“你等守候在此!”
“諾!”
望了一眼手中藥罐,王當暗暗歎了口氣,小心翼翼走入帳內,卻見榻上張白騎正聚精會神看書,遂輕聲喚道,“大帥……”
“唔,”淡淡應了一聲,張白騎也不轉頭,伸出翻了一頁手中兵書,說道,“何事?”
隻見王當輕輕走上前去,低聲說道,“大帥看了一個時辰了,也該歇歇了,這個……這是剛熬好的藥,大帥趁熱喝了吧……”
話語剛落,卻見榻上張白騎轉了頭來,皺眉望著王當手中藥罐說道,“我不是吩咐過麼,拿走!”
“這……”望了眼手中藥罐,王當為難說道,“大帥,古人雲,病莫諱醫……”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被張白騎打斷。
“這病我自己知道,非藥石能及,你莫要白費心思了,有這空暇,不如多看看兵書,我白波黃巾能堪當大任者,眼下唯有馬孟起,倘若你能獨當一麵,也可叫我少操些心!”
“大帥教訓的是,”低頭應了一聲,王當仍有些不甘心,抬首勸道,“大帥,不過這藥……”
“丟了它!”榻上張白騎放下手中兵書,皺眉喝道。
隻見王當麵色一滯,一轉身正要離開,卻又聽榻上張白騎長歎說道,“罷了,給我吧!”
“大帥!”王當麵上露出幾分喜色,轉身將手中藥罐遞給張白騎,卻見張白騎凝神望著那藥罐良久,忽而低聲說道,“不予我碗,莫不是叫我就著這藥罐喝?”
“碗?”王當一愣,頓時醒悟過來,左右一望,連忙說道,“大帥稍等,末將這便去取!”
“踏踏!”
望著王當急匆匆奔出帳外,張白騎嘴角露出幾分笑意,繼而一望手中藥罐,笑意頓時變為自嘲。
“想我張白騎,竟有一日淪落到這般地步……”
“大帥!”突然,帳外傳來一聲低喝。
“進來!”
隻見帳幕撩起,一士卒匆匆走入,叩地抱拳道,“啟稟大帥,小人有要事稟告!”
聞了聞那撲鼻的藥味,張白騎皺皺眉,揮揮手說道,“有何要事,說吧!”
“馬將軍遣小人稟告大帥,言江哲率軍至汜水關……”
“哐當!”瓦罐破碎之聲。
無視那流了一地的藥汁,張白騎勉強坐起,大聲喝道,“你方才說什麼?”
“這,”那士卒自是有些畏懼,低聲說道,“大……大帥,馬將軍言,江哲率軍援汜水關……”
“……”隻見張白騎瞪大眼睛瞅著那士卒,口口連連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說著,他猛一拍榻邊扶手,大怒喝道,“這不可能!他江哲便是肋生雙翅,也飛不到此處!”
話音剛落,忽然帳幕撩起,王當握著一隻瓷碗,愕然望了眼怒氣衝衝的張白騎,隨即,望見了榻邊地上那一灘藥汁……
“大帥……”
“呼!”長長吸了口氣,張白騎平複一下心神,問道,“何時的事?”
“前……前日!”
“前日嗎,”喃喃說了句,張白騎抬頭望了一眼帳頂,黯然歎道,“如此行軍,豈止神速乎?駭人聽聞!”說著,他揮揮手,倍感疲倦說道,“此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諾!”那傳令的士卒應聲而退。
“大帥……”王當走上前去。
抬首望著榻便愛將,張白騎帶著些許遺憾與歉意說道,“抱歉了,王當……”
王當下意識望了一眼地上的藥汁,搖頭說道,“大帥言重了,不過是區區一罐藥汁而已,若是大帥……”
“免了吧!”輕笑著打斷了王當的話,張白騎自嘲說道,“我張白騎還沒淪落到靠藥石續命的地步……方才之事你聽到了?”
“唔!”王當點點頭。
“哼!”輕哼一聲,張白騎眼中露出幾分憤恨,低聲說道,“這江哲,屢次壞我大事,實在可惡!”說著,他對王當說道,“傳令下去,全軍拔營,與孟起彙合,此次我不拿下汜水關,誓不罷休!我倒是要看看,他江哲究竟學得幾成《奇門遁甲》!”說到最後,語氣凜冽不已。
“大帥……”
“還去速速去傳令?!”張白騎喝了一聲。
“是!”
望著麾下愛將匆匆奔出帳外,張白騎閉目深吸一口氣,突然從榻上起身,取過不遠處掛著的鎧甲……
“江哲……”
此事之後,張白騎身子狀況更差。
建安五年二月五日,張白騎率四萬大軍於馬超彙合,兩人合兵一處,屯紮於汜水關外四十裏處,合計七萬餘兵馬,與此同時,江哲行軍途中拉下的六、七千曹兵終於趕到……
不說汜水關中曹兵士氣如何,且來說白波黃巾大營!
早前便說過,作為白波黃巾之首,張白騎在黃巾軍中的威望,實是無以複加,盡管此刻帥帳內將領二、三十,然而帳內,卻鴉雀無聲,唯有張白騎略帶怒意的喝罵。
“區區一個江哲,就把你等唬得連關隘亦不敢靠近?唔?”
“啪!”
猛一拍桌案,好似是拍在眾將心中,叫眾人眉梢一抖。
“大帥莫要動怒……”王當勸了一句,對馬超使了個眼色。
馬超自是會意,硬著頭皮出列,微微思忖一下,抱拳說道,“啟稟大帥,非是我等怠慢不前,實是關內蹊蹺……”說著,馬超便將數日前的事一一告知張白騎,直聽得張白騎麵上冷笑不止。
“關內殺機四伏?隱隱有人頭湧動?嘿!”冷笑著,張白騎說道,“他江哲耍個小把戲,就將你等一個一個給唬住了?數萬兵馬,哪個說江哲麾下有數萬兵馬?他倒是給我變出數萬兵馬來!”
“……”帳內,或有一名將領聞言縮了縮腦袋。
長長吸了口氣,張白騎望著馬超歎道,“孟起,深失我望!”
“……”馬超張張嘴,心中自感羞憤,低頭不語。
倒是身旁馬岱為其兄辯解道,“大帥,兄長自領命襲關之後,便無絲毫怠慢之處,每每親臨戰前、不避箭石、身先士卒,雖或被江哲詭計騙過,然實非兄長本意……即便是江哲到此之後,兄長亦嚐思計取關,不曾有半分懈怠,望大帥明鑒!”
“哦?”張白騎亦覺方才語氣過重,收斂麵上怒意,淡淡說道,“說來聽聽!”
“是!”馬超聞言抱抱拳,恭敬說道,“那日末將調盡營中兵馬,前去汜水關,卻見關門大開,江哲坐於關樓之上,與一文士飲酒弈棋,毫不在意末將麾下三萬兵馬,再觀關內,殺機四伏,隱隱有旗幟、人頭湧動,末將唯恐中計壞我三萬將士性命,故而不敢下令……”
“哼,”張白騎淡淡一聲,一麵伸出取過案上茶盞,一麵說道,“他江哲倒是好膽量!嘿,雖看似內有伏兵,然而在我看來,不過是虛設旗幟,故作疑兵罷了,實關內並無多少兵馬,可笑你等啊……至於殺機四伏,亦不過是江哲驅奇門遁甲之術,設了一陣法罷了,唔,你等不通此道,倒是情有可原,繼續說!”
“是!雖那日黯然撤軍,然末將等諸位將軍實對關內江哲兵馬心生懷疑,是故,末將數次遣細作前去汜水關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