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飛蛾撲火一盞離愁話淒涼(2 / 3)

我走向前,兩壺酒已經被他們喝得快見了底,我徑自一口悶下肚。古人說,花香醉人。不如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燕千秋的劍眉一皺,從我手中奪下酒壺:"你不能喝酒。"

"為什麼我不能喝?亂花山莊要出征巫閣鎮的族人們正在擺宴,他們在喝辭行酒。這一去生死未卜。我不過要喝點酒給他們送行罷了。"我放下酒壺說:"我明日要去找斷腸人,這酒,也是辭行酒。"

"你去哪裏找他?他是個魔鬼,每次見到他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唐雙修用力地拍下桌子,青瓷的酒杯震落在地下,碎了一地,海棠紅滲到青磚的縫隙裏,蜿蜒著哭泣。

"去祭月山,那是我的宿命,我不能逃避。"

"讓宿命去見鬼吧。月見,你不要給自己背那麼重的包袱。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散仙,難道還能拯救蒼生嗎?"

"是的,我能拯救蒼生。"我倔強地看著唐雙修,終於,他歎口氣:"好吧,明日,我隨你一起去。"

"不,你留在亂花山莊,我不能再讓你涉險。"

唐雙修又激動起來:"人蠻子可以,我就不可以嗎?我唐雙修眼睛雖然瞎了,可是不至於成為一個廢人。"

"現在天盲族和巫族開戰,你最好留在你娘身邊,她很需要你。"我的心隱隱做痛,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在呐喊,不是的,在我的心裏你永遠都是一個完美的人。因為太完美了,所以上天總要留一些遺憾給我們。

唐雙修低下頭,聲音細若遊絲:"你不需要我嗎?"

我需要你!

我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可是。我知道不可以。我不能讓你再為我受任何的傷害。我不允許。我會崩潰。我會活不下去。

我壓下要噴湧而出的話,冷冷的說:"我隻要燕千秋在身邊就可以了。"

唐雙修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像是遭遇了雷擊,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酒壺裏的梅花釀已經見了底,他一飲而盡,強擠了絲笑容:"沒酒了,我去找飛天姑姑要酒喝。"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我捂著胸口,隻覺得心疼得要死掉。難道這個世界上,隻要傷害才是死心的方法嗎?

"月見,你不是那麼想的。"燕千秋擰起眉頭:"也許身體上的傷害會讓人更好受一些。"

"我心意已決。"我苦笑下:"收拾包袱,我們明日破曉起程,不要打擾任何人。"

惡霸

祭月國。

上次來祭月國正趕上祭祀,城裏的街道湧得滿滿的人。現在正值初冬,附近的村民會劈開竹子,編些竹筐類的東西來城裏趕集。我和燕千秋找了個僻靜的客棧居住,客棧比較偏,門口的空地上種滿了梅花。客棧的老板娘不過三十多歲,前幾年男人得病死了,隻守著個客棧過日子。她偏愛梅花。到了冬天,百花頹廢的時候就是梅花傲雪獨自開放的時候。

我的眉心裏的梅花印記,她看了隻覺得親切說:"姑娘的胎記真美,怕是上輩子是掌管梅花的仙人。"

我的客房一推開窗就可以看到含苞的梅樹枝。老板娘叫喜鵲,附近的鄉鄰都叫她喜二娘,她待人和善,卻也應了喜鵲報喜的本性。喜二娘說這祭月山太陡峭了,連獵戶都不去。還有人晚上在祭月山腳下看到飛來飛去的鬼魂。太陰了,還是少招惹為妙。

我記得飛天姑姑講,歸隱師父就在祭月國,恐怕要找過歸隱師父才能好好的想想要怎麼救我的父親。隻有歸隱師父見過我的父親,也隻有他才能分辨真假。若斷腸人再扔個假的林鐵匠,我們都沒有勇氣再失敗一次。

燕千秋又滿城找酒樓,我自己在客棧裏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怎麼找歸隱師父。早應該請教飛天姑姑,也不至於到了現在才發難。

"姑娘!姑娘!"喜二娘焦急地拍門。

"怎麼了?喜二娘有什麼事嗎?"我打開門,喜二娘甩著小絲帕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城東頭楚家的二公子派人來客棧請姑娘去酒樓一敘。大概是姑娘城裏的時候就被他的手下瞧上了。姑娘不知道,那楚二公子可是城裏有名的惡霸,雖然也長得俊俏,但是見了漂亮姑娘就搶。家裏的妾室不知道娶了幾房,還是沒個夠啊--"

"這人也真是沒道理,喜二娘不要為難,我親自去一趟,免得他擾了你的生意。"我麵上戴了麵紗,一朵紅梅盛開在白絹上,這就要出門。

喜二娘更急了:"哎呦我的姑娘,你可真的去不得。這一去可就是羊入虎口。你快從後門悄悄的離開,我就跟那幾個狗腿說,姑娘不在房裏。"

"沒關係,就算他們要搶,也要有本事搶去。"我擋開喜二娘下樓,客棧大堂裏坐著四個彪形大漢和一個狗頭師爺摸樣的人。

"姑娘,我們家公子有請。"狗頭師爺毫不客氣地從頭打量到腳步,咂了咂嘴忍不住說:"美,真美,一雙美目足以傾城,渾身上下沒有一寸不美。隻要姑娘跟了我們公子,大概就要受寵一輩子,吃香喝辣,享用不盡......"

"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姑娘夠爽快,請。"

我給喜二娘一個安撫的眼神隨著幾個人去了酒樓。那位楚公子看起來溫文而雅,見我落座做了個揖:"姑娘有禮。"

我一時來了興致,也點點頭說:"公子有禮。這樣好酒好菜的招呼,不知道小女子何能何德能受公子青睞。"

"姑娘言重了,姑娘出塵脫俗,美若天仙,能賞臉,倒是讓在下受寵若驚了。"楚公子用袖子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這樣的男子怎麼像是惡霸,真是難以想象。

"公子家裏妻妾成群,若是那些女子誠心嫁給公子也算是好姻緣,隻是強扭的瓜不甜,公子看起來是識得是非之人,為何這樣為難別人?"

"我隻是要娶妾室,其他的並未多想。"楚公子緊張的擦了擦汗說:"請姑娘跟在下回府成親。"

"如果我不去呢?"我悠閑地飲了口茶。

四個大漢抱著小水桶一樣的手臂向前一步,旁邊的狗頭師爺冷笑兩聲:"那就由不得姑娘了......"

說著就要來拉我的手。那隻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著,隻聽到哎呦一聲又縮回去。我心裏以為是燕千秋來了,一回頭卻看到樓梯處站著一白衣翩翩的佳公子,他嘴角噙著笑,瀟灑得讓百花失色。

"今天本少主心情好,剛裁了件新衣裳,不想打架。識相的都滾遠點,否則就別怪本少主不客氣。"唐雙修拿扇子指指我:"這個小美人是本少主的。"

他怎麼來了?

他在我離開的前一晚喝得伶仃大醉,仿佛心已經死了。

隻是他又來了,我滿心的歡喜,也滿心的惆悵。

"是個瞎子!"狗頭師爺先是嚇了一跳,仔細看後卻又得意起來:"不知天高地厚東西,還敢跟我們公子搶女人!"四個大漢都討好似的大聲嘲笑。沒想到那楚公子倒做了個揖:"這位公子,凡事講先來後到,在下已經看上這位姑娘了。請公子另尋芳草,不要奪人所愛。"

唐雙修差點笑昏過去,捂著肚子笑了半天才說:"我跟這位姑娘......親過嘴,你說,是誰要先來後到?"

"唐雙修!誰跟你親過!"我急急的吼過去。

"這位姑娘說她沒跟你親過。"楚公子氣憤地說:"請不要侮辱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的清白。"

"我就是侮辱,怎麼著?"唐雙修索性耍起了無賴。

四個大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像豬肉一樣滿天飛,砸壞了店家的桌椅。吝嗇的掌櫃心疼得齜牙咧嘴。那位楚公子抱頭鼠竄的逃跑,臨走前還說了句:"姑娘,我們後會有期。"我笑得肚子疼,等唐雙修把垃圾都清理幹淨了,才停下笑來問:"你怎麼來了?還有,在那麼多人麵前開那種玩笑,很好笑嗎?"

"什麼玩笑?"唐雙修誇張地一拍腦門大聲說:"你是說親嘴的那個事情啊?"

有好事的人已經在不遠處伸長了耳朵,我的臉紅了大半,狠狠地掐他的手臂。他這才齜牙咧嘴的安靜下來委屈的說:"我沒有開玩笑,雖然我那天晚上喝了點酒,但也不至於醉得一塌糊塗。"

那天晚上......

我的臉由嫣紅轉變成桃紅色。那天晚上他伶仃大醉坐在我的廂房門口對月念詩。我隻不過煩得厲害把他送回他自己的房間。他痛苦的樣子刺痛了我的心,於是我很沒出息的流下了眼淚。我說,對不起,我害怕失去你,我不能讓你麵對危險。

他的眼睛暗淡無光,如一團凝墨。

我輕輕得吻他的眼睛,就像對待一對珍寶。隻是唐雙修卻突然使出蠻力將我壓在身下,他說:"林月見,你是個騙子,你需要我,你的心裏在說我很重要!"

"你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對你隻是感激。"我冷漠到要逃走。

"你騙人!"唐雙修的雙手摁住我的脖子:"你說實話,不要騙人了!"

"我......"

隻記得剩下的話被唐雙修吞了下去。他如狂風一般吸吮我的嘴唇,一寸一寸的,像貪婪蜜蜂一般要吸盡最後一滴蜜汁。可怕的事,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直到他的手開始像著了火一樣的在我的身上流竄,我才驚叫一聲推開他。他立刻躺在床上睡熟了,我以為他不會有任何記憶。

"你喜歡我。"唐雙修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無論你說什麼話,我都不會離開你。我不會再受你的影響,我唐雙修可不是****長大的。"

"那你吃什麼長大的?"我躲開他的手指,突然放棄:"算了,隻要你不是****長大的,吃什麼都無所謂。"

"不許再讓我離開......"

"知道啦!"

"月見,想不想來個擁抱。"

"不想。"我撲哧一聲笑了,一回頭見燕千秋在對麵的桌前已經坐了下來,他桌上還放了一壺酒,想必已經來了一會兒。他自以為很識趣的沒有打擾,這讓我忽然很難過。我並不是水性揚花的女子,隻是這兩個男人對我有恩,尤其是唐雙修我真的無法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