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郭汜聽罷勃然大怒,怒火攻心的他,哪裏聽得出陳驀話中的深意,聞言大聲罵道,“好,且看郭某取你頭顱盛酒!”說罷,他抽出腰間佩劍,連踏幾步衝向陳驀。
其實說到底,郭汜心中並沒有動怒,他隻是做個樣子給陳驀看罷了,畢竟他也是一名久經沙場的猛將,豈能不知道控製自己的情緒?
他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給陳驀一個錯覺,好叫其輕視自己,畢竟郭汜已經意識到,眼前的王越,不同於自己以往的對手,是勁敵!
隻是,恐怕就連郭汜自己也沒意識到,他這麼做,無意間削弱了自己的底氣,換而言之,未曾交手便落入了下風。
或許有人認為,使詐叫對手輕敵也是一種克敵製勝的手段,事實上確實如此,但是僅限於某些方麵,至少,在接近萬人敵這個領域是行不通的,畢竟武人除了武藝外,更多的則是依靠韌性、勇氣和毅力擊敗對手,而不是使詐。
在郭汜的算計中,他認為自己這樣氣勢洶洶地衝上去,便能逼著陳驀閃避,而隻要對方一躲避,那麼自然就失去了先機,從而,自己便可以放手施尾。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站在細雨之中的陳驀冷冷望了一眼自己,竟然一抖右手的重劍揮了過來。
“鏘!”一聲金戈之響,仿佛隱約有一股強勁的氣浪向四周擴展,甚至震地細雨都飛斜出去。
好強的臂力……
感受著來自手臂的反震之力,郭汜咬牙切齒地硬是承受住了這股衝擊,隨即後躍幾步退了開來,神色不定地望著甚至沒有移動一步的陳驀。
怎麼可能?這個家夥為什麼不避開?
他……他竟然選擇了硬拚?
怎麼可能?
郭汜難以置信,因為在之前,他曾默默觀察過陳驀,而觀察的結果是,他認為陳驀是一個身手很敏捷的劍客,畢竟,陳驀在之前與附近無數西涼軍士卒的周旋中曾多次以敏捷的身後避開致命的攻擊,從未有過硬拚的跡象,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
郭汜難以理解。
就在郭汜滿心狐疑之時,在他麵前不遠處的陳驀則深深吸了口氣,舞動著右手的重劍,重重劈砍了幾下,那沉重的劈砍導致的氣浪,甚至破空隔斷了綿綿細雨。
“這就是你的實力麼?郭將軍?!”陳驀沉聲說道。
郭汜聽罷不由心中有些發怒,但是隨即卻是一愣,因為他並沒有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挑釁,而比起這個,另外有件事更叫他感覺疑惑。
這家夥的氣勢怎麼……
郭汜微微皺了皺眉,源於武人的直覺,他清楚地察覺到,眼前的那個家夥,與之前和自己麾下士卒周旋時的他有著決然的不同,仿佛判若兩人。
不得不說,郭汜的直覺很準。
因為,陳驀之所以會放棄暗殺劉協,甚至幫助賈詡來營救他,除了他對劉協的幾分好感外,更多的則是因為那封由唐馨兒寫給他的書信,換句話說,無論是之前的殺戮也好,挑釁郭汜將其引到北城也好,那都是“陳驀”所做的事,而這一點從陳驀方才的身手就可以證明。
在方才與那些西涼軍士卒交手時,陳驀更多的則是配合神出鬼沒的身後,以暗殺為主,幾乎沒有麵對麵與那些士卒廝殺,要說原因所在,無非是因為,那是陳驀慣用殺人手法。
然而戌時三刻一到,陳驀誘敵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此後,無論賈詡是否將劉協並朝中百官救出,都與陳驀再無任何關係,因為已經做完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倘若就算這樣劉協依然無法脫身,那就隻能說明他命中注定如此,畢竟哪怕是陳驀,也做不到也數萬敵軍中將劉協救出去。
而一旦誘敵之事結束,那麼“陳驀”的任務就算是結束了,用他的話來說,剩下的時間,那是屬於他自己的時間,是屬於“王越”的時間!
而“王越”與“陳驀”不同,他並不是一名刺客,而是一位會堂堂正正與對方交手的劍客,作為一名劍客,“王越”豈會將自己的後背暴露給對手?
所謂劍客,就是要正麵麵對對手,目光所視,劍鋒所指,直到最後一刻!
“鏘!”
“鏘鏘!”
或許是從心底感覺到了幾分對於危機的預警,郭汜不惜一切搶攻,但是令人無比震驚的是,他所作出的攻擊,竟然被陳驀輕易化解,或劈,或擋,或卸,甚至於,這家夥從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哪怕一步。
怎……怎麼可能?郭汜簡直無法相信的眼睛。
說實話,郭汜雖說隻是一瞬間的失神,但是在交手時,或許也會因此而落敗,但是不知為何,陳驀卻並未趁郭汜走神時反攻,而是關注著另外一件事……
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陳驀喃喃著詢問自己。
就在剛才,當他放下心中所有的包袱,選擇與郭汜公平一戰時,他隱約感覺到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感悟。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隻知道要堂堂正正擊敗對手;他的耳邊一片寂靜,隻能聽見來自於對手的聲音;就連他的眼睛,似乎也失去了那些西涼軍士卒的身影,以至於他的視線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郭汜!
陳驀從未感覺自己的心是如此的平靜,此刻的他,腦海中再沒有別的任何東西,為了張素素而殺人,為了黃巾而殺人,對孫堅的歉意、對董白的歉意、對唐馨兒的歉意,還有不堪的往事,痛苦的回憶,以及其餘無數深深埋藏在他心中的事物,此刻,這些仿佛都消失在他腦海中,消失地無影無蹤,以至於他此刻腦海中僅僅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戰勝對手!
不為殺人,不為利益,僅僅是戰勝對手,是純碎的勝,是武人對於至強本能的追求!
“呼呼……”
一股強風刮起,帶著震懾人心的壓迫力。
正準備再次搶攻的郭汜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神色不定地望著麵前不遠處的陳驀。
隻見在陳驀的身旁,那尤其濃厚深沉的戾氣竟然漸漸褪去了顏色,粗粗望去,仿佛是一層薄薄的氣霧,而在翻滾氣霧中,隱隱出現一頭野獸的身影……
不,是瑞獸!
那是當初陳驀在刺殺先帝劉宏時曾經出現過一次的瑞獸,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