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多棱鏡中的世界(2 / 3)

精妙的白描是包川作品最大的藝術特點。包川眼光敏銳,觀察細致。她總是盡力地、執著地品味人生滋味,開掘作品深厚的哲理內涵。她作品的顯著特征就是白描手法的成功運用。寫人、寫物、寫景都不施重彩,而是飽蘸著輕輕的池水,淡淡地勾勒,筆墨總是經濟得近於吝嗇,不肯多著一字。但就是在不長的篇幅中,寥寥幾筆,就把人物特征、事件經過交代得栩栩如生、曉暢明了。那種流淌在樸素文辭中的剛毅、幹練、冷峻、細膩、溫馨、抒情和邏輯梳理,洋溢著才情畢現的思辨色彩和人文精神。魯迅曾說:“白描卻沒有秘訣。如果要說有,也不過是和障眼法反一調: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而已。”她寫人,站在你麵前的都是栩栩如生血肉豐滿的形象,她寫景,向你捧出的朝霞晚露、淡月疏星、寒山瘦水、老樹古藤,皆成自然造化之美。人與物,情與景相互映照,以特定的環境顯示人物的特定性格,表現出的小說題旨的確定性和不確定性,凸顯張力、批判意識和審美價值,加深讀者真實自然之感,喜怒哀樂油然而生,讀後韻味無窮,深有所思。她每一篇小說幾乎都有深刻的寓意,表現出一個較大的主題,如《今天是幾號?》,不是靠獵奇的故事情節引起人們的注意,而是通過開國元勳、吳姐、何三姐、黃夫子、鄭媽媽、王老頭、考勤員等人物命運變化推動故事發展,將筆觸深入到人物內心的縱深處,在情節轉換過程中嵌入曲折動人的細節,於婉諷中對改革成敗、工廠興衰、世態炎涼展現透徹,從而在情感上俘獲讀者的心靈。《唱》以廣闊的社會眾生相為對象,苟二妹、陳三妹、江鐵匠、吳軍等為生命而完善靈魂,忘情顯示自我,他們在卡拉ok中,長途販運中,價值實現中,生活漸趨富裕,精神逐漸豐富,自我得到張揚,雖然各種隱憂不斷,但斑駁陸離的生活場景構成了小城需要的多色陽光,綴成一副“清明上河圖”。多樣的人物性格、深刻的小說題旨、富有張力的審美取向、長跨度的時空變換,都在看似不經意實則非常考究的敘述中一一呈現。小說在白描間,氣勢如水銀瀉地,浩瀚深沉,景象萬千;在不溫不火中,神韻似流水潺潺,沉穩內斂;像一條湧動的暗河,讓人感受到力量。閱讀起來既輕鬆也凝沉,總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但是也很有亮色,這源於作者對生活的深刻認知,對人物原型異常熟悉,對技巧熟練的運用,顯示出包川駕馭語言和題材、結構文體的功力。

豐富的想象力為包川的作品插上騰飛的翅膀。由於白描勾勒必須將精力集中於描寫人物的特征,往往隻能用幾句話,幾個動作,畫龍點睛式地揭示人物的精神世界,以少勝多,以“形”傳“神”,因而藝術的想象力就顯得尤為重要。包川的想象力是豐富的。想象就是廣度,想象就是美。包川的作品之所以具有豐富活躍的想象力,一方麵得之於她對生活敏銳的洞察力,能在表麵看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上發現共同點;另一方麵是因為她內心世界的豐富,胸中洋溢著遏止不住的激情,能隨時鼓動起想象的翅膀。想象力是個神奇的東西。因為想象,可以變無形為有形,化抽象為具體,甚至而且可以使無生命變成有生命,無人情變成有人情。雪萊說:詩是想象的表現。散文《桫欏樹》,打破時間和空間的界限,超越現實與幻想的鴻溝。時而飛天,時而著地,時而人間,時而仙境,時而回溯遠古,時而漫遊未來。我們知道,藝術到了極高境界,尤其是詩與畫,總會不自覺地表現出一種宇宙感,一種一相情願、神魂顛倒的癡迷之情,一種物我一體、天人合一的渾然意境。包川眼觀四海,思接古今,把經驗記憶中沉澱的各種表象重新組合、改造成為新的形象,物我不分,虛實莫辨。讀她的作品,明顯感覺到她似乎與世間萬物成了同類,成了朋友。因而,大自然的日月星辰、江河山嶺,都心甘情願地奔到她筆下;天地間的樹木鳥獸、花草魚蟲,都活蹦亂跳地躍然紙上,構成一個有靈有性有聲有色的生命世界。深摯的感情,絢麗的形象,奇妙的構思,精巧的語言,借助於奇異大膽的想象而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