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在患得患失之下,連番走錯了棋。
東南事務太過複雜,內幕蔡京心理清楚,簡單就是和門生朱家一衣帶水,他們吃相太難看。占著特殊地位,單線和皇家和中堂聯係,幾乎不受地方官府節製。
這個在東南龐大又根深蒂固的家族人員眾多,家族成員又分別和東南地區的幫派、團夥等黑惡勢力一衣帶水,一環接一環的發展“下線”,現在控製不好,導致了整個東南地區到處是各種手段的強取豪奪。
從漕運漕幫、到酒樓茶坊賭場等等,無一例外被這個龐大的近乎不受控製的利益鏈寄生吸血,所帶來的民怨和混亂非常大。譬如池州那遍地的山寨逃戶,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的。
到了一定的程度,蔡京話也很難控製他們了。因為過度到了相互依靠的關係,蔡京就是憑借著這群門生,搞亂了趙挺之治下,幹掉了趙黨。
皇帝也已經適應了他們那越來越多的供奉。當初蔡京抬舉出他們,現在真不好意思在皇帝正高興時反手打自己的臉、反口他們是異端。
數次私下警告朱家,用處有些,但用處多大就不好。
因為到了一定程度,其實朱家自身也很難控製下線了。
嚴打過幾次!
但爛到一定程度的地區沒用,不可能真的深度嚴打到老虎身上,那麼一衣帶水,不論派誰為中央督察組,哪怕嚴厲督辦著打掉兩三個民怨大的團夥典型。強製判了死罪,且強壓刑部核準了死刑。
想如此敲山震虎是做不到的。誰都心理清楚,督察組一走,他們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哪怕已經判了死刑的人,過個兩三年又會大搖大擺的走在街道上。
或者是換個名字身份,讓別人代替這些人去死。或者連名字都不換,被他們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強勢從刑部公關把死刑改判為殺威棒和發配。
殺威棒隻要有錢是打不殘人的。
發配更尼瑪是個笑話,譬如從杭州發配到江寧府這麼一點屁大的路,都是他們的勢力圈,基本就是從杭州去江寧府廂軍牢城營掛個名,待個三月旅遊一圈,隨便來個保外就醫就又回來了。
屬性上,這位幫派大哥還在江寧府坐牢,但實際上他會回到杭州繼續老本行。
已經被打掉的幫派無所謂,換個名字,重新在注冊一個商號,繼續做著差不多的事,基本都這樣操作的。
每多一個這樣的例子,就會產生一大群逃戶。很簡單啊,當初信了嚴打,信了中央巡視組的話,站出來參與作證“打黑”的那些毫無抵抗力的老百姓,忽然看到被判了死刑的胡漢三轉悠了一圈又尼瑪回來了,甚至尼瑪連名字都不換,他們當然隻有放棄戶口、連夜卷鋪蓋跑路。
有一些相對不重要的大哥,也因太顯眼,被判了死刑,從官僚和司法途徑實在撈不出來了。那也很簡單,他們會各種安排下,牢房就會出現秘之漏洞,最後就被這種人逃出去了。
既然無法從司法途徑“撥亂反正”,這類人的去向就是王秀之流的山寨。明知道這個罪大惡極的通緝犯就在那,但通行規則是“你能麼你去靈芝山捉他啊”。
如果督查的實在嚴,牢房都沒漏洞了。眼看要被中央大員親自監督行刑那怎麼辦?
好辦,他們會直接把“王秀們”引進城池,在行刑時候劫法場!
這種事在大宋不要太多,都尼瑪已經被無數讀書人寫成話本在茶社裏了。
總之從上到下已經亂了,蔡京離不開這群人,但知道他們這樣的吃相必出亂子,任用大對頭張商英進杭州知州、順便掌提刑司,也算是蔡京沒辦法之下對他們的另類嚴打。
效果不能沒有,但微乎其微。
這個大集團似乎在明麵上稍微收斂了些,但僅僅是明麵上,暗下該亂來照樣亂來。
張商英這樣稀裏糊塗隻會噴人的書生、又毫無根基,怎麼可能鬥得過這些黑惡牛鬼蛇神?
震得住他們的人有是有的。譬如呂惠卿張叔夜那樣的毒蛇,隻要把他們放進東南,就能短時間咬得這係人後悔做人。然而一衣帶水,拔除蘿卜帶著泥,真放這些毒蛇進去,蔡京自己也就快涼了。
就此不論左邊還是右邊,對蔡京而言都顯得極其難以決策。
直至趙誠出現,直至張叔夜忍無可忍。就此提前徹底引發了東南的矛盾局部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