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下麵震耳欲聾的高呼聲把神遊狀態中的小人兒拉了回來。高堂之上,萬人禮拜,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看著下麵誠恐跪著的眾大臣,她有些迷惑了,自己所生活了十四年的慕國,為何會和此處之景象差之千裏?依稀記得八歲那年從兗國趕回皇宮時天還蒙蒙亮,來不及洗去一身風塵的小人兒躲過眾多嬤嬤和太監跑到朝殿偏室的擎天漆柱後麵偷偷等待還未下朝的父皇,那一日,她親眼看見兩個身著緋衣的大人指著當朝天子一臉怒氣,而自己的父皇,無力地宣布退朝。
“嫣兒,發什麼愣呢?”
“啊……”
走出承翔殿時已經是子時了,紅袖抱著披風瑟瑟地站在濃濃的夜色中,見自家主子出來,忙為她披上。
“紅袖,青衣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皇上賜住了錦繡宮,以備下香湯待公主回去。”紅袖觸到錦嫣有些發涼的脖頸生出些許憂慮。
“公公不必再相送,轎子也回了吧,這月色正好倒也愜意,您回去照顧皇上吧。”回身向送她出殿的公公說道。
“也好,皇上看到公主高興,多喝了幾杯,奴才讓袖子帶著燈給公主領路,老奴就不送了。”
旁邊一個小太監立馬提著燈走到了兩個女子身後,錦嫣和紅袖便隨他一路走回了錦繡殿。途經各座宮宇,小太監便一一介紹,帶著些皮話,逗得兩人笑意不斷。
“呦,這大半夜的哪來的美人啊?”
見著來人袖子大駭,立馬行禮道:“奴才見過大皇子。”
麵前的人身著紫錦華衫,一臉的嬉笑頑劣,懷裏攬著一個雲鬢低垂的美人,濃鬱的脂粉之氣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錦嫣隻瞧了他兩眼,依舊站著不動。
“聽說我那慕國的公主表妹到此還不曾得見,瞧這小臉生的,再等兩年又是一個絕代佳人,嗬,連身邊的丫鬟都趕上本宮的愛妾了,美人,不如跟了本宮吧。”輕佻的用手指勾起紅袖的下顎,錦嫣一怒上前一步把他的髒手打開,“表哥自重些。”
大皇子把微紅的手背放到眼前晃了晃,色眯眯的笑道:“表妹讓本宮自重?如此美人麵前自重的起來的還是男人嗎?是吧心肝兒。”懷裏的美人咯咯笑起來,嗔怒道:“討厭。”嬌媚的嗓音讓人直哆嗦。
那人更是得意。
“哼!”不再聽他的穢聲穢語,拉了紅袖繞過麵前的兩人向前走去,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如此德行,真是有辱皇家顏麵,身後還隱隱傳來兩人的嬉鬧聲,隻得加快了腳步離去,身邊的小太監也跟著小跑跟著,“公主寬心些,大皇子言辭輕佻奴才代為賠不是,還望公主大人有大量,您心內不爽盡管懲罰奴才便是,若不然就是奴才天大的錯了。”
錦嫣氣惱的是那人,又怎會牽就於旁人,這小太監誠惶誠恐,確實是聰明伶俐。“你可知今晚殿中的青衣公子是誰?差不多剛成年的樣子。”
“啊……哦……哦,那必是昭武校尉了,太常卿施大人的三公子,幼時做過六皇子的伴讀,在朝中大臣的公子哥裏出類拔萃,習得一身好武藝又有一副好相貌,為人剛正不阿,是不可多得的英年才俊,據說……”
“哎呀,莫非你家妹子看上他了?”看他神采飛揚,忍不住玩笑道。
“公主真會說笑,奴才隻是打心眼裏佩服的很,而且,奴才沒有妹子的,奴才的娘就生了奴才一個,奴才又……又……”小太監一臉窘迫和沮喪,便不再想著拿他尋開心。
“剛正不阿麼?他不敢諫言一點都不大丈夫。”錦嫣一點都沒覺得那少年有袖子口中說的那麼好。
“嚇,哪個敢吃飽了撐得跟皇上作對,不要命了?”袖子對錦嫣的話萬分不讚同,拿手橫在脖子上比劃著直搖頭,嘴裏喃喃的不知說著什麼。
“紅袖,你仔細瞧著,是不是和青衣脾性一樣,還是他原本就是青衣假扮的?”萬一日後兩人熟絡了,這日子就得更加有趣了。
紅袖並未說話,隻在一旁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袖子則在一邊抓耳撓腮萬分不解兩人的啞謎。
後來,每每想起那日都還會困惑唏噓,安國公主?祁帝說:帝心安則國安,國安則天下安。她不懂,隻記得母妃在床榻上拉著她的手說,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一定要護父皇周全。接著便是一長串的歎息。保護父皇麼?好像自己才是那個一直被保護的人啊。
蘇嬤嬤說:作為慕國唯一的子嗣,即便她是公主,亦該將國之興亡係於己身。
一切的一切,日後自有定數她亦無心去糾結。而後來,自己終究還是猜錯了。
夜寂,風止,徒留一輪孤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