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國昌景八年,兗帝刑弋大壽,慕國和祁國派使臣來賀,一時間中州城熱鬧非凡。
兗帝金戈鐵馬十餘載稱帝的傳奇為世人口口相傳,然而更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的卻是兗帝的兩個女兒,三公主刑瀲嬈和五公主邢瀲薔,一個讓天下文人自愧不如,一個讓帝王家的謀臣甘拜下風。
“素聞陛下最鍾愛的兩個公主為天下女子的典範,臣等不遠萬裏前來,還望有幸一睹兩位公主的風采。”高堂下的使臣彎著腰對著兗帝開口,其餘眾人也紛紛開口附和。不過是一個剛建起來的小國,憑得他們前來祝壽也是給足了麵子。
刑弋手指微曲,勾著手裏的杯子輕輕搖晃,漾起一圈圈的微波,映著帝王如炬的眸子。
刑弋抓緊酒杯,從龍椅上站起來上前一步開口道:“朕的兩個公主已經到了適嫁的年齡,朕正在為她們挑選駙馬,這個時候怕是不便拋頭露麵的,還望各位使臣諒解。”堂堂一國公主,怎能被當做歌姬一般被他們招呼,刑弋當即一股怒氣,卻隻得隱忍著不發。
底下人到底是住了嘴,麵前之人畢竟是一國之君,就算再看不在眼裏,旁邊也還站著一個旗鼓相當的,使臣各懷心思,盤算著其他。酒過三巡,歌舞正歡,胭脂味浸染在酒香裏四處散開,度明斜著眼看著底下調戲宮女舞姬的使臣,清明的雙眼打量了一圈,視線落在兩個少年身上。左邊第三個是祁國的當朝太子顧滄銘,此人麵貌上乘,雖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龍鳳,然而引起度明注意的,卻是他身後垂首站立的一個仆從打扮的男子,四肢健碩,膚色暗黃,方臉闊耳,偏偏嵌著一雙黝黑陰戾的眸子,薄唇緊抿,叫人看上去心裏發冷。直覺告訴他,那少年,不簡單。
度明收回打量的眼神,看了眼依舊捏著杯子的刑弋,刑弋的眼睛也正好落在那少年身上,卻是一瞬,就移開了。
右邊坐的是慕國的人,慕帝年邁多病,眼看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太子守在床榻前盡孝,這次來的,隻有一個已經封了王的皇子。
那男子相貌俊秀,在三國中頗負盛名,然在此處,卻無人去在意他,不過是個會舞文弄墨的王爺罷了,帝王之家,從來不需要隻會附庸風雅之人,縱然聲名在外,也不過是個沒有前途的王爺。容乾晟不顧四周嘲弄的目光,顧自把酒言歡,一番動作也確實儒雅風流的很,引得一眾舞姬心神蕩漾,紛紛側目偷窺上幾眼。
而此刻,刑弋微醺的眸子移到了大殿中央兩個戴著麵紗的舞女身上,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那兩個白衣女子在一群紫衫舞女中間起舞聘婷,清麗的眼眸裏帶著三分的魅惑,舉手投足間相應相成,眾人都停下酒杯觀看,感慨兗帝想盡齊人之福。
“本宮今日前來,除了恭祝皇上壽辰之外還有一事相商。”
“祁太子客氣,不知太子還有何事,盡管開口便是。”刑弋揮手,底下的舞者散去,眾人斂了神色端坐,等著二人發話。
“早聞兗帝身邊兩位奇女子,滄銘仰慕已久,今日特向兗帝求親。”顧滄銘細長的眼眸帶著笑意站起來開口,度明分明看到他剛剛的目光從眾舞姬身上劃過,那一抹了然的笑容讓度明抖了抖眉毛,三國齊聚一堂,高低自見分曉,祁國,乃是皇上的心頭大患。
“不知太子殿下看上的是朕的哪個女兒?”刑弋好似已經明白會有人站出來這麼一說一樣,麵上並無一絲驚訝之色。
“五公主鍾毓靈秀,滄銘若得所願,以三城為聘。”這個條件,祁國開的出,卻也不是白給。顧滄銘覺得,那個女子值得。
刑弋笑意未減,半眯著眼睛看著顧滄銘。慕國眾人當即變了臉色,料想不到在祁國這邊會先開口,五公主邢瀲薔,師從兗國第一謀士鐵天離。鐵天離是誰在座的眾人不會有人不知,那個對於刑弋來說不僅僅是謀臣的男子,更是刑弋的心髒,是兗國的心髒。容乾晟依舊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倒讓度明多看了兩眼,這人,和三公主實在是匹配的緊,可以呀,沒緣分。
“太子殿下的提議不錯,朕也覺得,是該為兩個女兒找個好的歸宿了,隻是朕的五女兒呀,被朕給寵壞了,至於聯姻一事,朕,做不了主。”
顧滄銘皺眉。
“朕便回去問問女兒,若是瀲薔與殿下心意相通,朕自成好事一樁。”帝王的眼眸裏帶著寵溺,也讓眾人明白了這個五公主在刑弋心裏的地位確實是非同一般。
顧滄銘也不惱,拱了拱手坐下,“五公主真性情,是滄銘唐突了。”
話說到這兒,一些人未免覺得刑弋有些不識抬舉,兗國剛剛建立,蠻夷部落,自封為王,在慕國和祁國麵前,簡直不值一提,縱然有兩個才貌雙全的女兒,也未免顯得太過不自量力。
夜華如水,酒宴散去後眾賓客魚貫而出,刑弋踱著些許踉蹌的步子走到曳池邊上,兩個素衣女子從岸邊走過來盈盈行禮道:“父皇。”
“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開口的是右側的女子,眉眼間的聰穎還帶著些渾然天成的媚氣,似乎隻消一眼,便能讓人就此沉淪其中,不可自拔。
“顧滄銘如何?”刑弋淡淡的開口。
“蛟龍潛躍,焉比鯤鵬。”
“全聽父皇安排。”
“嬈兒,你沒有說真心話。”
刑弋微醺的眸子一瞬間變得清明起來,刑瀲嬈動了動嘴唇,臉色有些蒼白,最終無力的垂下睫毛,輕吸了一口氣。
“三國局勢,風雲隱露,父皇不會讓你們犧牲自己的一輩子去成全家國天下,卻也不能為你們的一生謀劃出坦途。前路如何,且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不要忘了,你們是兗國尊貴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