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架的事情最終還是傳到了呂父耳朵裏,當天回家後,壽喜便被父親責罰抄書五十遍,抄得頭暈眼花的壽喜咬牙切齒,想象自己每一筆都像是畫在蘇映梓那張絕色的臉蛋上,漸漸的,也就平複了心底的憤恨。
可第二天看到他出現在書院時,那股怒火又再度燃燒起來。蘇映梓感受到他的目光,很是挑釁的揚起嘲諷的笑容,氣得壽喜滿頭青筋。
要是平時,壽喜也許會選擇沉默,可現在,他心裏卻有了別的想法。
於是乎,當課下大家提議玩打仗遊戲時,壽喜便自告奮勇的充當起白虎隊的隊長,挑起對抗蘇映梓率領的黑狼隊的重任。
不明就裏的男生們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跟蘇映梓差不多身材的新隊長,滿心期待。要知道,自從蘇映梓成為隊長以後,白虎隊就從來沒贏過。
壽喜瞪著對麵的人,滿心是報複的計劃,卻全然沒想過自己有沒有指揮軍隊的能力。
所以,完全不出乎意料的,這群缺乏策略與指揮的小老虎才開打沒多久,便被蘇映梓扔出的幾匹黑狼給咬得潰不成軍。
壽喜在這邊氣得跳腳,再也不管自己的軍隊,直接就衝到蘇映梓的麵前,要跟他一決死戰。
從來沒想過隊長會這麼勇猛的衝入敵軍中心,黑狼們有些忌憚的向後退了幾步,這邊給了壽喜接近蘇映梓的機會。
“蘇映梓!給我受死!”肉拳直接砸向那張天妒人怨的臉蛋,壽喜大吼一聲。
“花拳繡腳的家夥還想跟我打?”蘇映梓冷笑,一掌劈開他的拳頭,猛地蹲下,橫掃他的下盤!
“喝!”壽喜一驚,情急之下竟按上他的肩膀,以一個完美的後空翻跳到了蘇映梓的身後!
“好身手!”男生們歡呼,自動忽略隨後壽喜跌了個四腳朝天的模樣。
死猴子竟然有這樣的身手?蘇映梓有些驚訝,卻越發興致高昂起來,一轉身,就要襲向壽喜,對方卻迅速的往後跳了幾大步。兩人之間又隔開了不小的距離。
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打仗的男生們緊張的盯著兩人,想知道壽喜的下場如何。
“死猴子身手不錯!”雖然是讚揚,笑得卻極凶惡。
“娘娘腔怎麼可能成為常勝將軍?”壽喜也不甘示弱。
聽到這個花名,眾人“喝”地一聲,然後便是死寂一片。
呂壽喜,我們會在心底祝願你早日安康的。
全然不知眾人心聲的壽喜緊張得微微喘氣,額頭竟然冒出了一點汗水。
蘇映梓看在眼裏,嘲笑道:“怎麼,緊張成這樣?”
“……誰要怕你這個娘娘腔!”壽喜呲牙冷笑。
他又說了!他又說了!眾人哀號。
蘇映梓皺眉,這個死猴子,如果是兩人私下打架,他也許還會放他一馬,可現在他居然敢在眾人麵前辱罵自己,是說勇氣可嘉呢,還是沒有腦子呢?
送上門的沙包不打白不打。
冷笑一聲,在壽喜看清之前他便靠近了他,一擊一扣,直接把還沒反應過來的壽喜又反扣著壓在了地麵上!
“怎麼樣?認輸麼?”手上略微使勁,就疼得那人哇哇大叫。還以為他練了什麼本領才敢來挑釁他,蘇映梓心裏難免有些失望。
“除了這一招你還會什麼!你這個惡棍!昨晚不也跟我打成了平手麼!現在隻能說是兩負一平,遲早我會贏了你的!”
盡管處於下風,他依舊不服。
又是一陣抽氣聲。書院裏的學生們從來沒贏過蘇映梓,而眼前這個呂壽喜卻號稱與蘇映梓戰平過一次,實在不能不叫人震驚。
蘇映梓一愣,沒想到他會把昨晚的事說出來,而且還把這麼狼狽的結果稱為“戰平”。再一看周圍人的反應,似乎有些明白了,湊近他的耳朵惡狠狠的問道:“這就是你的目的?為了讓大家知道我並不是傳聞中那樣難以擊敗?”
壽喜疼得說不出話,卻拚命的擠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真正一副奸商的模樣。
蘇映梓忽然笑了,笑得滿意。“好,就算你戰平了我,那我就等著,等著你來戰勝我的一天!”
“不會很久……”
剛說完,壽喜笑容突然凝固,臉色巨變,額上冒出大量的冷汗。
沒做任何動作的蘇映梓覺查不對勁,急忙放開他,卻看到他捂著腹部,蜷在地上,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喂,你怎麼了!”蘇映梓有些驚慌,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周圍的人也慌忙靠過來,把兩人擠在了中間。“給我滾開!這樣圍著他會更難受!”蘇映梓朝他們怒吼,眾人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死猴子!”蘇映梓又吼了一次,卻始終沒敢搖晃他的身子。
“痛……”明明不想在他麵前流淚的,壽喜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淚腺,兩顆豆大的水珠從臉頰上滑了下來。
蘇映梓心頭一緊,想也不想,衝力氣最大的學生吼道:“快跟我一起把他抱到裏麵去!”那學生急忙過來與他一起把壽喜抬了起來,其他人還想幫忙,卻被他吼“快去叫大夫”,這才反應過來,衝了出去。
將壽喜抱到夫子的床上後,蘇映梓一邊按著他的虎口,一邊替他擦掉額頭上如雨的冷汗,心裏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驚慌。
床上的人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臉色白得嚇人。
“死猴子,死猴子!”蘇映梓不停的喚著他,想讓他醒過來。可床上的人隻是緊閉著眼睛,連一句□□都哼不出來。
壽喜的手冷的紮人,蘇映梓把它握在手心裏,卻猛然發現自己的手同樣冰冷。
“大夫怎麼還不到?!”他朝外麵怒吼,心底一股悶氣憋著,讓他恨不得毀了整個房間。
大夫總算趕到時,蘇映梓幾乎是用拖的方法把大夫帶到了床邊,本來有些不悅的大夫在看到他眼底的慌亂之後,隻能歎氣,無法責怪。
“他隻是睡眠不足,勞累過度,加上最近可能心氣過旺,所以有些氣血不暢,並無什麼大礙。好好休息便可。待我再開些方子,每天兩次。”大夫交待完畢,便離開了房間,眾學生與夫子畏懼蘇映梓會遷怒於人,也都離開了,隻剩床上一人與床邊一人。
蘇映梓盯著床上的人,有一分氣惱,卻也有了九分的放心。
被大夫用針灸醫治過的壽喜總算緩緩醒過來,視線落在床邊那張精致的臉蛋時,神色變了又變。
是該罵這個讓自己變成這幅模樣的家夥呢,還是該為在他麵前流淚而害羞,抑或為了他照顧自己而感謝?
一時想不出該怎麼反應的壽喜隻跟他對視,一句話也不說。
“死猴子你要再這麼莫名其妙的暈過去,下次我一定把你扔到街邊,讓你死在那裏!”他率先打破沉默,說的卻是極沒良心的話。
壽喜卻沒有生氣,過了一會,才開口:“呂壽喜。叫我呂壽喜!”
蘇映梓看著他,突然笑了:“死猴子,你命都不要了?”
“呂壽喜!”他又忍不住激動,結果腹部又是一陣劇痛。
蘇映梓惱火的按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再說話:“給我閉嘴!呂壽喜就呂壽喜,難道這名字還要掛在牆上天天提示別人麼?”
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名字,壽喜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隨後眼睛一閉,立馬就睡了過去,似乎剛才不過是在夢吟而已。
把手從他的嘴上拿開,蘇映梓轉開頭,刻意忽略掉臉上滾熱的溫度。
這呂壽喜,絕對有奸商的天分!
一開始對兩人打架還能笑而置之的蘇老爺在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就下令將自己的寶貝兒子關在反省室中,七天後才允許放出來。
“小打小鬧無所謂,怎能如此不知分寸!”蘇老爺在扔他進去之前大罵。
而蘇映梓隻是低著頭,始終沒有反駁。
手心似乎還能感覺到那份刺骨的冰涼,即使泡在熱水中還是洗不去那份可怕的感覺。
如果溫暖沒有回來,會怎麼樣?
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自己會不會就這麼殺了那個倔強的家夥?
“可惡!”胸中四竄的氣流讓他難以忍耐的劈開了一旁的桌子。
三天後。
呂家這邊突然亂作了一團。
“放開我!我要出去!”被人架起來的呂壽喜死命掙紮,可小小的身子怎麼也比不過那些壯碩的家丁,隻能用嗓子怒吼出自己的不滿。
“少爺,您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您昨天睡了整整一天呢!”丫鬟們七嘴八舌的勸慰。
“就是睡了一整天才要出去走動走動!你們放開我!!”壽喜齜牙咧嘴,始終掙脫不開一分。
“少爺您就休息吧!”扔下這句話,丫鬟們無情的關上了房門。
喘著粗氣的壽喜瞪著門板,氣惱不已。
該死的!都睡了三天,他們怎麼還不放心?!“哼!”一跺腳,一轉身,小小的腦袋立刻決定:從後牆翻出去。
於是,少年隻用了短短的半柱香時間,便已溜出呂家,徑直朝蘇家走去。
他不是關心蘇映梓,他不是因為聽說蘇映梓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裏而擔心,他不是……
“我隻是因為想去嘲笑那家夥而已!”他嘲天空怒吼,完全不顧被自己嚇到的路人,隨後繼續大步的前進。
盡管心裏麵有些鼓噪不安。
好不容易溜到蘇家,卻意外地受到了阻攔。“老爺吩咐過,除了送飯的,誰也不許進去。”守在院門口的人為難地看著他。
壽喜咬著下唇,眉眼中有著濃濃的不甘:“難道,我探望一下也不行?”
守門人良心有些抽痛。還是搖頭。
“我特地過來的,老爺知道也會通融一下的吧!”少年皺著眉頭再度哀求。神色頗為誠懇。
守門人的良心非常的疼。
少年低下頭,一臉不甘心。這一擊完美必殺,守門的歎了口氣,讓開通道:“隻要您不進屋就行。”
壽喜咧開燦爛的笑容。
隻要能進到院子裏,你管我進不進屋。
穿過院子隻有一個房間。房門上掛著個牌匾:反省室。
壽喜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不想驚動裏麵的人。借著微微開啟的窗子,他總算看到了屋裏的情況。
屋裏除了一張木板床,便沒有任何雜物。而身穿月牙色袍子的蘇映梓正盤腿坐在上麵,閉目沉思。
精致的麵容此刻看來更像是玉雕一般柔和美麗。
壽喜臉一紅,發現自己竟然心跳有點變速。
正胡思亂想著,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看向他這邊!壽喜一個激靈,想也不想就蹲了下來,想要躲開他的視線。
……哎?
哎?
為什麼他要躲?壽喜眨巴眨巴著眼睛,不明白。
而頭頂上的窗戶已被人推開,那人從上麵俯視著迷惑中的壽喜,忍不住嘲笑:“來看望我?”
“不是!”他猛地站起來,脫口而出。
結果這一站,頭頂就撞到了蘇映梓的下巴上,頓時把兩人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為了報複?”蘇映梓揉著下巴,咬牙切齒。
頭頂也受重創的壽喜紅了臉:“不是。”
“那是什麼!來看熱鬧?”蘇映梓心想,如果這家夥真的點頭,他立刻就把窗扇甩到這家夥的臉上。
= =暴力。
“你這裏冷冷清清的,有什麼熱鬧好看?”壽喜狡辯。
蘇映梓皺眉,哼了一聲,猛地將他推開,
“啪”的一下用力的關上了窗戶。
……這個死娘娘腔!第一次吃閉門羹的壽喜跺腳,在窗戶前轉了兩圈,忽然又推開窗子,朝裏麵大吼:“娘娘腔!”
剛要坐回床上的人一愣,回頭看見他一臉得意的模樣。
“哈哈,想揍我是不是?很可惜呀!現在的你出不來吧?”壽喜挑釁道。
還說不是報複。
蘇映梓半眯著眼,盯著他,就像盯著獵物的鷹一般。壽喜打了個冷顫。他知道,就算下一刻那家夥會衝出來把自己痛扁一頓也毫不出奇。
“你,你不可以打我!知道嗎?這是回敬你第一次欺負我的!”壽喜又朝他吼,“這下隻能算扯平了!”這番話說得有些心虛。
可蘇映梓竟然沒有動怒,隻是盯著他,半天,才輕笑著回道:
“行,我放過你。呂,壽,喜。”
一字一頓,清晰得很。
壽喜的臉蛋頓時紅得如同猴屁股,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這才是最終武器。難怪蘇映梓逢戰必贏,連心理戰都得心應手。
蘇映梓見他沒法反抗,大笑著坐回了原位,這些天心底的抑鬱一掃而空。
壽喜站在窗外,別扭得很。明明是自己要求他叫自己全名的,偏偏聽到他這麼稱呼,自己反倒一點也不能坦然。
是哪裏出錯了?
半天沒見他有動靜的蘇映梓也不管他,繼續回到原位打坐。剛要閉眼,卻聽那家夥又開口:“你……什麼時候出來?”
蘇映梓斜眼看他,不冷不淡地回答:“四天後。”
壽喜扒著窗台看他,有些驚訝:“那你不無聊麼?七天都在這裏,不能出去不能看書?”
對方卻不屑一顧的冷笑,不答。
壽喜忍不住嘀咕:“打坐靜思就那麼有意思?”
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卻聽院子裏忽然熱鬧起來,一些聲音遠遠地傳來:“少爺!壽喜少爺!快跟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