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姨娘很快就送走了，賀家上下都準備著去西山別墅消夏的事情，這件事也沒多大的水花。
之琳傷心了兩天，才漸漸想開了。盧姨娘到莊子上，雖然不能比在家中過得舒適，但遠離了老爺太太，也就不會再犯錯了。
夜深人靜時候，之琳偶爾也會覺得自己這樣想是不是鐵石心腸——盧姨娘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她卻還有將來，她還沒有議親，她還不想被盧姨娘拖累，嫁到徐家那樣的清貴之家。
越這樣想，越是傷感不已。隻能在悄悄在心中合十懺悔。
等到六月十四一清早，賀家上下就乘車向西山而去。
西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綿延幾十裏的山巒，因在京城西麵，所以叫西山。皇家在西山經營近百年，已經在山中修起了近十座行宮，又修了獵場，寺廟等等，一年當中除了消夏，皇帝在宮中住悶了，也不時會來西山小住。
因此西山腳下四處的別墅，都是朝中達官貴人的居所，能在這裏置地修別業的都不是一般家族，因西山之地，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而是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用錢買，這裏是皇家福澤延綿之地，皇帝常常會對寵臣劃地賞賜。
賀家在西山的別業就是之瑤的爺爺拿到的賞賜。後來賀廣信又與另兩位同僚一起，買下了一位犯了事的王爺的舊居。將賀家原有的別墅與王爺園林的一部分連起來，改造得更加寬敞疏闊。
賀之瑤一早上起來，梳洗之後，就吩咐菱歌：“今日穿得樸素些就好，要在車上趕路，不用裝扮太過，不然又熱又累。”
菱歌應了是，就給她挽了個環髻，別了兩支小金釵。身上穿了套輕便的紗裙。
賀家各位主人上了車，前麵有管家清道，後麵有乘著婆子的大車跟著，排場也算得上浩蕩。老太太，陶夫人，都是獨乘一車。張氏帶著女兒若華，小兒子賀謙；林氏帶著女兒若慧，賀聰已經八歲，跟著爺爺賀廣信在前麵騎馬而行。
之瑤與之琳本來都是單乘一車，上車時候兩人都覺得單坐無趣，便坐到一處。
之琳也是一身輕便打扮，她最近心思重，又瘦了些，姐妹兩人一並看，倒是更像了些，眉宇間都有些說不出的愁緒。
兩人起初隻說些衣裳繡品之類的女兒閑話。後來日頭漸高，菱歌將備好的冰鎮雪梨羹端出來給兩位姑娘吃了一些。
之琳道：“妹妹素來體弱，冰的還吃得消？”之瑤道：“少吃些卻是無妨的。”
之琳點點頭，兩人吃過了點心，之瑤見之琳神色有些困乏，便不再說話。
行了一會兒，之瑤還是忍不住道：“姐姐……”
之琳抬起眼睛，向之瑤微笑。但之瑤看得出來那個微笑有多疲憊和勉強。
之瑤再不是當年那個之瑤，她知道之琳在這種情形下，麵對著陶夫人有多少說不出又不得不吞下去的委屈。
“姐姐如今可能會覺得委屈，但父親與母親的苦心，都是為了姐姐將來過得好，這些事情都是不想耽誤姐姐的前程。”之瑤冷靜道，她不是想著要解開之琳的心結，隻是一定不能讓之琳與賀家離心。
之琳再也忍不住道：“我都知道，他們自然是為我好的！隻是這都是我的命，我命裏攤上是她生的，明知道父母為我好，我還是……”
之瑤道：“我明白。”
她為人子女，又曾為人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陶夫人畢竟不是之琳的親娘，之琳心中隻能敬重多，眷戀少。
“你不明白……”之琳掩麵，“你沒有過過一天我的日子，怎麼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