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在早春薄薄的霧中透出來,顯得那樣的恬淡。
東方曉寒和無傷同時往薄霧裏看去,隻見一個淡淡的身影飄了過來,顯然來人道法極高。
此際,東方曉寒卻是心情激蕩,難以自休。
這是怎樣的心情呢?或許,那是三分興奮,但更多的七分卻是黯然神傷和無限惋惜。
興奮,是因為此時此刻,在人界與魔界的戰場上竟然可以和舊友重逢,同話巴山夜雨,也是因為曾經一度交好的兩人從此又可以並肩作戰;而黯然神傷,則是因為幾度滄桑,多年的萍散,如今兩人都已經是霜暮之年,也是因為往昔正邪勢不兩立,往往兵戈相見;至於無限惋惜,則是因為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人界英雄林方玉,那個死在蠻荒之地的年輕人。
“原來是老朋友到了。”東方曉寒微微一笑,收回手中的長劍,“司空賢弟,你不在蠻荒之地,怎有工夫到這裏來?你那邊可是料理清了?”
無傷心中一驚,隱隱想到一個人,一個謎一樣的男人。
“不錯,幸虧林方玉施手援救,否則,嘿嘿,明門正派百年來滅不掉的魔門聖教卻要覆滅了。隻可惜,林方玉他……”原來來人正是那魔皇司空悟。
東方曉寒心中一黯,打斷司空悟的話,道:“我們已經知道了!司空賢弟既來,從此我們自當擯棄門戶之爭,攜手共進,共擊妖魔!”
此時,無傷卻是心中暗暗叫苦:那魔皇司空悟也是幾百年修行,自然隻在東方曉寒之上,不在其之下,這一戰恐怕凶多吉少。
司空悟哈哈一笑,道:“東方兄且先回關,我那隨行而來的教眾沒有你的引見卻是進關不得。”司空悟心中明白東方曉寒適才和無傷激戰一場,自己在旁邊看得清楚,他必然靈力耗盡。而他自己雖然修為不及無傷,但是在無傷大戰一番以後,自保還是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東方曉寒看了看司空悟,又看了看無傷,微微一笑,道:“好,無傷前輩,那我就先行告退了。”他經過司空悟身邊時,又低聲道:“無傷道術高明之極,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司空悟點點頭,轉身看著東方曉寒已然遠去了,這才轉過身來:“晚輩司空悟討教前輩高招!”隨即,一杆長槍倏然間出現在司空悟的手中。
無傷心知必須出手,當下心中倒也毫不畏懼,右手隨意揮出,手中驀然出現一把木劍,道:“你的性情倒和我很合得來。你在人界尊為魔教教皇,本來是和中原江湖勢不兩立,如今為何也趟這趟渾水?難道你不恨他們麼?”
司空悟見他的兵器僅僅是一把木劍心中倒是一驚,道:“唇亡齒寒,況且我們本來就都是人界中人,外族入侵,自然要先一致對外,然後才能談內部矛盾。我雖然是魔教中人,做為人的本分還是有的。不過,可惜,前輩你……卻甘心淪入妖魔一族!”
無傷不怒反笑,道:“是啊,我舍身成魔,但是成魔又如何?如果不是為了蚩尤魔帝的遺願,我也會在魔界修煉一輩子,這和在人界修煉究竟有什麼不同?人生在世,究竟有多少人才真正懂得,何謂道?何謂魔?”
司空悟冷笑道:“我既然身在魔教,自然對道魔沒有什麼偏見,隻是此次妖魔一族大舉進攻人界,攪亂人界的和平,這份罪過恐怕是難辭其疚吧?一旦戰爭,生靈塗炭,百姓終日惶惶不安,生不如死。前輩雖然早已脫離人界,但看你一番儒雅的氣質,想必自是飽讀詩書,有一首薑白石的詞,你想必是知道的。”
無傷聽司空悟在此時尚有心情談文,竟自更加欣賞司空悟,微笑道:“不知你指的是哪一首?”
司空悟冷笑道:“《揚州慢》。”隨即他吟誦道:“淳熙丙申正日,予過維揚。夜雪初霽,薺麥彌望。入其城則四壁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裏,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無傷明白他顯然是在指責自己是在助紂為孽,心中當下十分難堪,思量道:司空悟所言到底有幾分道理,隻是我既然答應蚩尤魔帝,又安能食言?如此豈不成了忘恩負義,言而無信的小人?等妖主到來之時,豈不是懷疑我的忠心?當下無傷怒道:“縱然你說的天花亂墜,我依然要帶領大軍攻打人界,既然話不投機,咱們就道術上見分章,來吧!”
司空悟是何等聰明,見了無傷的神色,心中當下明白他的想法,隻好歎息一聲,緩緩伸起手中劍,道:“好!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