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並不一定是在教堂裏被人用槍打傷的。噢,對,他可能被人在遠一些的地

方打傷。當然了,他也有可能自己給了自己一槍,然後丟下槍盲目地向教堂瞞珊

而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來教堂而不去牧師家。”

“噢,我知道那是為什麼。”邦奇說,“他說了:‘聖堂’。”

醫生盯著她:“聖堂?”

“朱利安來了,”邦奇說,一聽到她丈夫在大廳裏的腳步聲,邦奇就轉過頭

去,“朱利安,到這兒來。”

朱利安·哈蒙牧師進了房間。他身上隱約流露出來的學者氣質總使他看起來

要比他的實際年齡老成得多。“我的天哪!”朱利安·哈蒙說道,用一種溫柔的

、疑惑的目光看著這些外科手術器械和俯臥在沙發上的那個人。

邦奇以她那慣有的簡捷解釋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他正在教堂裏,快要死了,

他被人打了一槍。你認識他嗎,朱利安?我想他提到了你的名字。”

牧師來到沙發前看了看這個快要死的人。“可憐的家夥,”他搖了搖頭說,

“不,我不認識他。我幾乎能確信我以前從沒見過他。”

就在這時,這個垂死的人眼睛又一次睜開了。目光從醫生身上移向朱利安·

哈蒙,又從他那兒移向他的妻子。目光就停在了那兒,這雙眼睛直瞪著邦奇的臉。

格裏菲斯走上前來。

“如果你能告訴我們……”他非常焦急地說。

但是雙眼仍緊緊盯著邦奇,這個男人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請——請——”

就在這一刻,隨著一個輕微的顫動,他死了。

海斯警佐敵著他的鉛筆,把筆記本翻過了一頁。

“那麼說這就是您所能告訴我的全部情況了,哈蒙夫人?”

“對,就這麼多,”邦奇說,“這些是他大衣口袋裏的東西。”

在海斯警佐身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錢包,一塊已經破舊的手表,上麵有名字

的縮寫w.s,還有一張去倫敦的車票的票根。除了這些,再也沒有其它的東西了。

“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是嗎?”邦奇問。

“一對叫埃克爾斯的夫婦給警察局打了電話。他是埃克爾斯夫人的兄弟,至

少看起來是這樣。他的名字叫桑德勃恩,他已經有一段時間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

都不是很好,近來他的健康狀況又進一步惡化了。前天他從家裏出來就再也沒有

回去,出來”,他的身上帶了一把左輪手槍。”

“那麼是他來到這兒井給了自己一槍?”邦奇問,“可這是為什麼呢?”

“噢,你知道,他一直感到很壓抑……”邦奇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那個

意思。我是說他為什麼單單選這兒?”

顯然海斯警佐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因此他繞了個彎子:“他是乘五點十分

的汽車到這兒的。”

“嗯,”邦奇又問了一句,“可是為什麼呢?”

“我可不知道,哈蒙夫人,”海斯警佐說,“這可不好說,如果一個人的神

經不正常——”邦奇替他說完了這句話:“他可以在任何地方給自己一槍,但在

我看來乘車到我們這樣一個小鄉村來了結一生仍有些多餘。他在這兒沒有任何熟

人,不是嗎?”

“到目前為止還不能確定。”海斯警佐說。他一咳嗽起來就趕緊向邦奇擺手

道歉。他站起來,說:“埃克爾斯先生和夫人有可能來拜訪您,哈蒙夫人——如

果您不介意的話,就是那樣了。”

“當然不介意,”邦奇說,“那很合情理,我隻希望我能告訴他們一些事情。”

“我這就走。”海斯警佐說。

邦奇一邊陪著他向前門走去一邊說:“如果這不是一樁謀殺案我就謝天謝地

了。”

一輛汽車停在了牧師住宅的大門前,海斯警佐盯著它說了一句:“夫人,看

起來埃克爾斯夫婦已經來拜訪您了。”

邦奇強打起精神去承受她意料中就要到來的一段痛苦的經曆。“可是,”她

想,“我總能找朱利安來幫我。當人們悲傷的時候,牧師會給予他們極大的幫助。”

盡管邦奇不能確切地描繪出她料想中的埃克爾斯夫婦究竟是什麼樣子,但當

她迎接這對夫婦的時候,仍感到了一絲驚詫。埃克爾斯先生長得胖胖的,麵色紅

潤,他天生的性格應該是幽默而又樂觀;埃克爾斯太太身上帶著一股隱隱的俗麗

之氣,長著一張又瘦又小而且上翹的嘴,嗓音又細又尖。

“真是個天大的打擊,哈蒙夫人。您能想象得到。”她說。

“噢,我知道。”邦奇說,“那一定是個天大的打擊,快請坐,我能給你們

——噢,可能現在喝茶還早了一點兒——”埃克爾斯先生擺了擺他短胖的小手,

“不,不,我們什麼也不要。”他說,“我相信您一定是位心地善良的夫人,我

隻是想……噢……可憐的威廉說了些什麼,您知道嗎?”

“他在國外呆了很長時間,”埃克爾斯夫人說,“我總覺得他一定有一些不

可告人的經曆。自打他回家來,他就一直顯得很壓抑,也不愛說話。他曾經說這

個世界不適合人生活,也沒有任何東西值得期望。可憐的比爾,他總是這樣憂憂

鬱鬱的。”

邦奇盯著這對夫婦看了有一會兒,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偷了我丈夫的左輪手槍,”埃克爾斯夫人繼續說道,“我們一點兒也不

知道。然後他好像是坐汽車到這兒的。我猜對他來說那一定是一種很好的感覺,

他不會喜歡在我們的房子裏自殺的。”

“可憐的家夥,可憐的家夥,”埃克爾斯夫人歎了口氣說,“下判斷已經無

濟於事了。”

又是一次短暫的沉默,然後埃克爾斯先生說:“他留下什麼話了嗎?臨終遺

言什麼的,難道一句也沒有嗎?”

他那明亮的,更確切些說,像豬一樣的眼睛謹慎地審視著邦奇。埃克爾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