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不是……”林楓嶽更加吞吐，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麵前人的臉上，扯著他所不熟練的謊：“其實……其實是，楓嶽想要效仿古人，懸梁刺股夜半讀書……所以……”
“瞎說的時候都不敢看別人的眼睛。”也不知是怎麼了，於煙看著林楓嶽，忽然就“冷靜”了下來，道，“真是一句謊話都不會說。”她注意到他的額頭上已起了一層可見的汗珠。她卻是不知，他僅僅是不擅長對她說謊罷了。
“我……”林楓嶽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果然，此時，應該先道歉？
“你說過不會再對我說假話的。”於煙忽然道，些微帶著些突兀。話這麼說著，她忽然離開了男人的身子，默默坐到了馬車另一邊的軟座上，不再靠近他。
林楓嶽的心驀地一顫，而後感受到的便是少有的慌張。
焦急，偏偏還緩慢小心地，他蹭到於煙身邊，試著去拉她的手。於煙淡淡地躲開，目光注視著的是桌上豔麗的水果，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林楓嶽是真的慌了，隻覺自己從未像此時這般沒有安全感過，劇烈地喘息了幾口，他懦啜著道歉：“小姐，楓嶽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莫氣……小姐莫氣，楓嶽說實話……”怕自家小姐凍著，他扯了條毯子試探著蓋到她的膝上，繼續著：“小姐……楓嶽說了，小姐莫氣……腰上的，腰上的……其實……其實是楓嶽自己掐的……”知道於煙最恨他不重視自己的身子，他吞吞吐吐地，好不容易把話說完，便微微低下頭，等著承於煙的怒火。
而事實上，於煙也果然被嚇到了：“什麼？為什麼！說實話！”胸口劇烈起伏起來，於煙一把抓住林楓嶽的胳膊。
“……因為楓嶽……厭惡自己。”林楓嶽看著於煙的手，答道。
“怎麼會啊！怎麼了？你不是很好嗎？”
“……”林楓嶽閉口不言。
“說話啊！”於煙晃了晃他的胳膊。
然後是微妙的停頓，似是在醞釀著什麼。
並不顯突兀地，緩緩地，男人的聲音忽然溢了出來：“楓嶽……一點兒都不好……”
“很好啊，怎麼這麼沒信心。”沒成想麵前的男人做了三年的世子還是這樣自信心不足，於煙的怒意頓時消減大半，心中登時滿是心疼。
“……不好……”依舊低沉的聲音，卻又意料之外地忽然拔了個高：“楓嶽一點兒都不好！”男人猛地抬起頭來，“小姐不知道，小姐不知道！楓嶽一點兒都不好啊！”聲音越發的大起來，像是在發泄著沉積已久的什麼。
於煙微微一驚，不知道男人為什麼忽然如此激動，忙將他攬進自己懷裏，輕輕撫著他的背：“楓嶽……楓嶽你怎麼了？忽然這樣……你說給我聽，看看能不能好受些？”
男人歪過頭看她，眼中略略帶上了些許迷離：“楓嶽……對小姐不好……”夢囈一般的，雖然就在剛才還清醒得很。
“你對我都不好了，這世上還找的著對我好的男人？”
沒想到男人說出口的會是這個，於煙撲哧笑了出來，輕輕撫摸他的頭發，“都說過了啊，你最好了，怎麼就不信自己呢？”
“……不是不信……”男人的嗓音還是泛著些空靈，“小姐……小姐，楓嶽很卑鄙。真的。”將臉緩緩埋入於煙的頸窩，林楓嶽的聲音變得悶悶的，“我真的很卑鄙……明知小姐那般厭惡……甚至是懼怕王府，還這麼……留著小姐……明明小姐都已開始做起了惡夢，竟然還如此……”話說完，林楓嶽閉了眼，於煙感覺到他的身子正在發抖。
“然後呢？”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撫著他，於煙出聲。
“然後？”男人握著她的衣襟，仰起頭來，倒與她方才的動作如出一轍，不過對象換了個個兒。
“是啊，然後，然後，你還做錯什麼了嗎？”於煙輕聲，很是平靜的樣子。
“……”林楓嶽依著她的問話思索，然後搖了搖頭，“記不起了……”
“那就是沒有了？”於煙輕輕笑起來，“就這麼件小事而已，我哪有怪過你？”忍不住輕輕敲了下他的頭，低頭看著他腰間大片大片的青紫，心中又是一抽，卻是不忍當著他的麵生他的氣了。
頓了頓，於煙微微歎了口氣，俯下身子，輕輕將唇印上了林楓嶽的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