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遠站在穿廊上,遠看著譚鈴音和一幫人浩浩蕩蕩地搬著家,還有說有笑的,他總覺得這次招來了一個禍害。唐天遠起初覺得譚鈴音變成妙妙生使人難以置信,但轉念一想,誰規定妙妙生必須是個男變態?也可以是個女變態,而且譚鈴音身上這種使人見而生厭的瘋癲氣息,與妙妙生的書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吻合。唐天遠南下之前是打算找到妙妙生之後好好跟她講道理的,現在遇到這麼個瘋女人,他發現他沒辦法平心靜氣地講道理,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修理妙妙生一頓。
反正現在她人就待在了他眼皮子底下,總有一天,他會好好修理她的。
閑言休敘。且說譚鈴音入住了縣衙,十分興奮,當天便按捺不住,想對縣衙一探究竟。
尋常人藏錢,總喜歡在自家院裏挖個坑埋起來,或是在室內弄個機關暗房什麼的。就算不在家裏藏,家裏也總會留點線索。
總之,最值得查探的便是那死鬼縣令住過的地方。
可惜這個新縣令並不忌諱那是死人住過的,依舊住在了那裏。
那是一座獨立的院子。砌著牆,一道月門與外界隔開。譚鈴音在月門外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會兒,被裏頭縣令大人利箭一樣的目光盯上,她摸了摸鼻子,若無其事地走了。
看來這縣令大人對她的防備心很重啊,譚鈴音有些憂愁。
白天不能看,隻有晚上了。譚鈴音吃過晚飯,等了一會兒,估摸著縣令大人也該就寢了,她等不及夜深人靜,便出了門。
今夜是十五,外頭月華如水,不好穿夜行衣,因此譚鈴音隻穿了一身白衣。她怕被人當小偷抓了,便想了個主意,把臉胡亂畫了一番。兩個大黑眼圈,一張血盆大口,這樣即使被人看到,對方也隻會認為她是鬼,會嚇得屁滾尿流。
縣令大人的小院已經落了鑰,譚鈴音隻好翻牆。這牆雖然不高,她翻得也甚是吃力,趴在牆頭上一不小心掉了進去。
咚!
院中,唐天遠嚇了一跳,循聲向牆邊望去,看到地上一個白影緩緩地爬起來,揉了揉屁股。
唐天遠:“……”
他現在可是寸縷未著……
因近幾天天氣炎熱,唐天遠獨自住著這樣一個院落,便沒什麼顧忌。他晚上洗浴時喜歡在院中,這樣涼爽一些。這院中引了曲水,養著一小池荷花,晚上立在假山旁邊,聞著荷香陣陣,洗個清涼的澡,消暑又去乏。
誰知竟然有人膽大包天到來衙門口翻牆頭。而且,看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估計連做賊都不夠格。
唐天遠有些疑惑。等那白衣人轉過身,他便震驚了。
這是……鬼嗎?
也太醜了點吧……
因太過震驚,唐天遠一時竟忘記反應,眼看著那女鬼——從發型上來看,應是女鬼無疑——走了過來。她張著兩隻手,躡手躡腳的,嘴巴微微咧開,露出小白牙,與血盆大口形成鮮明對比。
唐天遠總覺得她像是在淫-笑。他心裏毛毛的,倒不是害怕,就是……他默默地扯過一旁的浴巾,裹在腰上。被女人調戲一兩下他也就認了,若是再被女鬼調戲,且還是這樣醜的一隻鬼,那他真不如去死了。
女鬼走出了圍牆與樹木投下的陰影,唐天遠看到了她在月光下的影子。
真是傻了,唐天遠扶額,有些鄙視自己。他一直不信這世上有鬼,怎麼這會兒反倒糊塗了。雖看起來駭人,但這依然是個人,人家隻是妝容比較特殊罷了。
唐天遠更不理解了。為什麼會有一個姑娘,把自己畫成醜八怪,大晚上的潛入縣令的院子裏?
而且,看到了赤身裸體的男人,竟一點也不害羞?還淫笑著繼續前行?
別是個女采花賊吧?
化妝成這樣去采花,確實能達到折磨男人的目的。
當然,不害羞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這姑娘壓根沒看到他。
離這麼近還看不到他的,隻可能是一個人。
譚鈴音確實沒看到他。唐天遠立在假山旁,與假山共同融在月光裏,若非故意留意,確實不太容易辨認,何況譚鈴音本身就眼神不濟。她看到室內亮著燭光,想先去看看縣令大人在做什麼,好方便接下來的行動,是以根本沒注意假山。走到假山旁邊時,她還不自覺地扶了“假山”一下,哪知觸手的並不是假山的冷硬,而是……布料?
譚鈴音心下詫異,不自覺地把布料一扯,剛要扯下來,那布料又被拽了回去。她更覺奇怪,眯著眼睛一看,這根本就是一個人的腰。
譚鈴音登時大驚,難不成假山成精了?
她壯著膽子抬頭一看,看到了縣令大人麵沉如水的臉。
“嗷嗷嗷!!!”譚鈴音驚叫逃竄。因縣令大人赤著身,為了表達自己的矜持,譚鈴音雙手捂著眼睛轉身跑開。她本來就瞎,捂著眼睛更是瞎中之瞎,沒頭蒼蠅一樣跑出去不遠,一下子撞到樹上,迅速彈出去,倒地不起。
唐天遠:“……”
他走過去,蹲下來仔細看地上暈過去的人,確定是譚鈴音無疑。他扶著額,無力地搖了搖頭。
得吸收多少日月精華,才能長成這樣一朵奇葩。
唐天遠回去穿好了衣服,又走回來,提著譚鈴音的後衣領一路拖著出了門,扔在大門口。他倒是不擔心會有人趁機非禮她——遇到這麼難看的,別說人了,連鬼都克化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