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隊伍開拔時,殷盛掛著兩個黑眼圈坐在小板車上,由馬拖著跟在隊伍中間慢慢前行。
考慮了一個晚上,終究還是決定留下,不論怎麼想,孤身一人身無長物地在大漠中行走七八天,就算不迷路也難以活下來,更別說回到邊城了。
如果守城的將領無故失蹤多日,城中副將就要向上麵稟報將領可能死亡的消息,若是殷盛半個月後再回去,就要麵臨很多麻煩……
殷盛越想越是鬱悶,垂頭坐在小板車上,直到南宮樂出現在他麵前。
“殷將軍,死了沒呀?”南宮樂笑嘻嘻地問,說的話讓殷盛氣得直瞪眼。
“托你的福,還沒死!”殷盛沒好氣地說。
南宮樂笑了笑,跳上了小板車挨著男人坐下,拍著他的肩膀道:“殷將軍別這麼小氣,聽我說,這打仗嘛,知己知彼最重要,你說你對蠻人部落了解多呢?你了解他們的分布嗎?了解他們的習俗嗎?了解他們的需求嗎?了解他們內部存在怎樣的紛爭和利益嗎?跟著我去他們部落看看,你能發現很多有趣的事情哦。”
“你總是歪理多多……”殷盛嘟囔著說,但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麼不痛快了。
“這可不是歪理。殷將軍,打仗的手段可不止一種,人命金貴,你手下的每一個士兵都是各自家庭裏的兒子、丈夫、父親,若是能夠用不流血的戰爭解決戰爭,為什麼不用呢?”
南宮樂燦爛的笑容令人分不清他是認真還是玩笑,但說的話倒是在理。
殷盛看了他一眼,終歸沒有反駁。
駝鈴叮咚,殷盛的臉色漸趨緩和,片刻後,他主動開口問道:“佟公子,你怎麼知道襲擊我的不是沙盜而是蠻人的軍隊?”
南宮樂道:“說你要對大漠更了解吧,你還不信。大漠裏百人以上規模的沙盜極為少見,你遇害的那一片隻有一個這樣的沙盜團,為首之人乃是一個眼角長著大黑痣的猥瑣男人,凶殘嗜殺,出動劫掠中必定會有他,但你卻沒有看到。此其一。其二,沙盜的生活非常窘困,大多數沙盜身上的衣物都是七拚八湊而成,鞋子、武器對他們來說都是奢侈品,絕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每一個都穿戴整齊。所以襲擊你的絕對不可能是沙盜。而會冒充沙盜襲擊你的人,你說,除了蠻人軍隊還有什麼?”
“該死的!我要殺了他們!不行,我得回去——”
殷盛憤怒地想要跳下板車,卻被南宮樂纖瘦的手掌輕飄飄一按,頓時動彈不得。
南宮樂不緊不慢地說:“急什麼,要殺他們的機會多得是……”
“你一個商人知道什麼!”殷盛氣急敗壞地說,“我在這裏一天,杏山城裏會有多少事情被耽誤你知道嗎!”
南宮樂眼睛一翻,不冷不熱地說:“那又如何,和我沒關係。”
“你——商人鄙薄!商人鄙薄!說什麼知己知彼,分明就是舍不得這批貨物的利益!”
“嘖,我就是鄙薄,就是貪財,怎麼著?”
南宮樂眼睛一瞥,甩他個大白眼。
論口舌之爭殷盛哪裏是他的對手,氣得說不出話來,哆哆嗦嗦好半天,終於蹦出一句:“娘娘腔!”
南宮樂倒是還沒怎麼反應呢,旁邊卻陡然伸出一把黑刀架在了殷盛脖子上。
絲絲寒氣滲入肌膚,殷盛沿著黑刃向上看去,拔刀之人正是冬霖。
冬霖麵色陰沉,冷冷道:“不許你對我家公子無禮。”
就算此刻性命就掌握在對方手中,殷盛也隻是硬氣地發出一聲冷哼,撇頭不語。
南宮樂嗬嗬笑了兩聲,輕輕推開了冬霖的長刀,道:“沒事,冬霖,收回去吧。”
冬霖遲疑了一下,一言不發地收刀入鞘。
南宮樂笑眯眯地看著殷盛,道:“呆子,你知道你這時候最應該幹的是什麼嗎?”
殷盛瞪著他。
“你應該好好伺候我,我心情好了,說不定就會送你回去了。”
南宮樂甜甜一笑,俊俏的麵容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目光,隻是這時殷盛隻覺得他很欠扁,更欠扁的是,南宮樂一雙白皙小手滑入他的大腿根輕輕柔柔地撫摸起來,殷盛的思維還跟不上,胯間的二兩蠢貨已經率先有了反應。更可氣的是,南宮樂衝他一眨眼,撅著紅唇似是撒嬌又似控訴一般地說:“小盛盛好色哦!隻是輕輕摸了一下就有反應了。”
殷盛又是驚愕又是羞赧,突然被明白了對方是在回敬自己那句“娘娘腔”,黑著臉一把摔開南宮樂的手,低吼道:“你放——”
不等他話說完,南宮樂已經跳上了馬背,馬韁一揚嘚溜地跑走了,留下一串脆生生的笑聲和一句讓殷盛麵紅耳赤的話語:“小盛盛,你的小兄弟分量很足哦!下次哥哥再陪他玩!”
“你——混蛋!”
殷盛大罵,卻不敢起身——一起身,胯下的小帳篷就要暴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