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魅冷梅和她的侍女,她們過河不等我們就走了,晚輩正要趕上她呢。”“你已經說了謊了。”寇十五郎說,神態未變,依然保持最佳的風度,但折扇已經折攏了。
“晚輩大膽也不敢撒謊。”塗老大驚恐地分辯,如見鬼唯般驚然後退。
“晤!看神色,你不像說謊。”寇十五郎說,折扇重新抖開了,笑容依舊,神態依舊。
“敞長上與天師是至交,晚輩怎敢撒謊?”塗老大說,恐懼的神情減弱了些。
“她分會不會走另一條路?”
“這……晚輩就不知道了。”
“她們走不掉的,在下有事請教。”
“不敢當,前輩有事但請吩咐,晚輩知無不言。”塗老大的態度近乎卑謙,極為恭順惶恐。
“塗兄,貴長上在何處相候?”
“黃州。”
“哦!不遠嘛。聽說你們把神龍浪弄到手了?我是說大鬧華那位周姓書生,在廬山壞了天師大事的人。”
“這……是的,是冷魅用計擒住的。”
“你是她們的保鏢?”
“該說是監視她們的,冷魅的藝業比晚輩高明百倍,晚輩不敢得罪她。”
“倒也合情合理。”寇十五郎點頭:“人在冷魅手?不要緊吧?”
“是在她手,她死也不肯將人交給晚輩帶走。”
“貴長上一定要神龍浪?”
“是的,要從他身上追出口供,求證一些秘辛。”
“這個人天師恨之切骨,貴長上必須割愛。”
“這……晚輩……”
“你不願意?”寇十五郎問,折扇又折攏了。
“不是晚輩不肯,而是人不在晚輩手。”塗老大又慌了。
“這你就不要管了。”
“晚輩遵命,這就這赴黃州,向敝長上稟報。”
“你們如果回去複命,貴長上豈不恨死了區區在下?而且也遷怒天師,日後見麵多不好意思?”
“這……”
“你們就不必回去了。”寇十五郎說,笑得更和藹:“何處黃土不埋人?能在這山明水秀的地方埋骨,也是你們的造化。”
“前輩……”
寇十五郎扭頭便走,舉扇一揮。四周草木籟籟而動,先後站起十餘名穿勁裝的人,一個個眼的光暴射,殺氣騰騰。
塗老大五個人大駭,撤兵刃叫:“拚死這些不講道義的武林敗類。”
山林立即展開一場實力懸殊的生死惡鬥,片刻間,塗老大五個人剩下一個在苦撐。
寇十五郎是個一直泰然微笑、無動於衷的旁觀者,輕搖著折扇叫:“隻留一個活口問口供,其他的人分組往回搜。”
不久,現場沉寂,血腥觸鼻,人都走了,屍體也被帶至路旁的土坑掩埋妥當。
在百步外樹林北麵藏身,目擊慘劇發生與結束的冷魅幾個人,直至人已走光了仍不敢現身。
久久,永旭向身旁的冷魅冷冷一笑說:“妖道既然與貴長上是知交,卻不顧道義做出這種絕情惡毒的事,真是夠交情,貴長上是誰?”
冷魅臉色蒼白,焦躁地說:“你不要冷嘲熱諷盡說些廢話好不好?反正你該已明白你的處境,你就安靜些跟我走,以免落在妖道手生死兩難。”
“在你手,我也好不了多少。”
“總此落在妖道手好。”
“到了黃州大概就好不了啦,對不對?”
“你……”
“如果我早知道你捉我並非為了你自己,該多好?”
“你說什麼?”
“嗬嗬!我真後悔,反正活不了多久,那天在船上,找應該接受你的大方補償,做一對短命的露水鴛鴦……”
冷魅羞惱地一掌摑出,真惱了。
“我要大叫。”他搶著說:“寇十五郎會聽得到的。”
冷魅的掌收回去了,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對侍女說;一動身,小心幹萬不可留下痕跡。”
“且漫!”他說:“拜托拜托,把我的百寶囊回辦好不好?”
“取百寶囊?你還有心情消遣我?”冷魅不悅地說。
“你不是說我的百寶囊在塗老大身上嗎?”
“是的你……”
“我已經留了心,動手之前,他們先將包裹丟掉,交手時離開現場甚速。寇十五即那些人埋屍並未撿拾包裹,下去一找便著。
“你……魅你要百寶囊做什麼?想用裏麵的暗器殺我?”
“我的百寶囊從不盛裝暗器。”他坦然地說:“囊有一些帶在身邊不忍丟棄的小飾物,一些治傷防病的膏丹丸散,也許用得著。如果你不放心,檢查後由你攜帶,等我死時連同我的屍體一起埋葬,我就不怨你了,如何?”
“你……”
“你我恩怨兩清,算是扯平了。”他神色凜然地說:“如果你不帶在身邊,”日後給我用來合葬,泉下我絕不饒你,我會變成冤鬼纏住你。”
冷魅長歎一聲,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我答應你。”
百寶囊找到了,冷魅仔細地檢查一遍,裏麵的確有些小飾物。
一些金珠,一些她不知道的膏丹丸散,沒有任何暗器。
她自己帶上,立即動身向酉行,翻山越嶺好不辛苦,聽到犬吠聲便繞道,避免與村落的人照麵,以免留下蹤跡。
她們提高警覺向前探索,分為兩撥逐段前行,後麵的人如不接到前麵可以跟上的手式,決不向前推進。
行程固然緩慢,但安全性則相對地增加,兩天,先後發現三批可疑的人,皆被她們安全地擺脫了。
這天進入一處略大一招的小河穀,兩側是林深草茂的小山,間小河形成一座七裏長,寬約兩裏地的湖泊,沿岸野花似錦,成群的小鳥棲息其間,好一處不見人跡風景絝麗的世外勝境。
她們在北麵另一條小溪的彙合口休息,打算歇息半個時辰。
由於昨天整天未發現敵蹤,猜想這一帶已遠離飛龍寨百裏以上,應該是安全所在了。
她們卻不知,由於擺脫攔截與追蹤的人,或者是繞過可疑的埋伏區以及覓路,她們在不見天日方向難辨的山林行走,事實上繞來繞去走不了少冤枉路,在感覺上該已走了百十裏,其實她們已迷失在內,實際的直線裏程有限得很。
這一帶的山都不太高,每座山看來都差不多大小,形狀也不易確認,沒有顯著的山峰作為定向,怎能估計所走的裏程?
侍女小華在路上捉獲三隻雞,一窩枚雉卵,卵可以生吃,雞卻不能不生火煮熟。在湖邊洗剝畢,小華大膽地撿拾枯枝生起火來烤雉雞。
永旭洗了頭臉,倚樹躺下來歇息,全身放鬆頗為安逸,注視著左側不遠處倚樹假寐的冷魅說:“冷姑娘,期限還有幾天?我們是不是已浪費了三天工夫了?”
“你讓我去擔心期限的事吧,不勞掛心。”冷魅目著眼說,顯得無精打采。
“像這樣走下去,一輩也休想逃出山區,盲人瞎馬也比你們安全些。”他嘲弄地說:
“你們像是被趕急了找不到洞的地鼠,竄來竄去見縫就鑽……”
“你嘲笑吧,別忘了你的生死命運與我們相同、我們逃不了你也活不成,何必說這種話呢?”冷魅軟弱地說:“期限還有半個月,我並不耽心,在這一帶躲三五天,仍有餘裕趕到黃州。”
“這裏能躲得住?”他問。
“這裏有飛禽走獸可獵,食物充裕,有水可飲……”
“追蹤的人,搜索的目標就是有水有食物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今天沒有風,煙可以上升一裏以上,你們生火烤雉雞,十裏外的人皆可以看到。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望煙而來了,你敢不敢和我打賭?”
冷魅淡淡一笑,不以為然笑道;“你何不自己看著?保證你看不見半裏外的樹林上空,到底有雲還是有煙。”
“但站在山頂上看,就完全不同了。一個老江湖如果分辨不出是雲是煙,他就該丟下殺人放火的家夥,乖乖回家抬鋤頭向泥土討生活啦!”
冷魅意動,挺身而起向侍女說:“準備走,這裏恐怕真的不安全了。”
“這時離開,恐怕走不了多遠,便被人追上了,誰也跑不了。”永旭說。
冷魅醒悟,走近問:“你的江湖經驗豐富,依你看,該怎辦才好?”
“就在這附近躲起來,躲上一兩天。”永旭冷靜地說:“弄些枯木推至水邊,別忘了留幾個腳印。”
冷較立好命小華熄火,用水澆熄餘燼,在附近拖來幾株倒木,把湖邊弄得淩淩亂亂。
不久,他們在百步外找到一處地隙,像是崩坍的水溝,野草濃密高出地麵五尺。
五個人往裏一鑽,將野草撥妥,除非有人用樹枝撥草搜索,即使站在切近,也不知裏麵有人藏匿。
地勢不錯,從草隙,可看到百步外先前歇息處的景物。不久,聽到人聲也看到了人影。
第一批出現的共有個人,乖乖,要是黑夜出現,準會把膽大包天的人嚇個半死。即使是大白天,也令人感到毛骨驚然。
個人身材高大,全穿了黑袍佩了兵刃,頭上披下一條黑巾露出十分逼真的鬼怪麵具。
麵具是牛頭、馬麵、青麵鬼、骷髏、果麵、慘白吊著紅舌的喪門。
“快找蹤跡,人走了不久。”牛頭用刺耳的嗓音說。
鬼分頭察看,果麵首先找到不遠處湖邊的痕跡,察看片刻高叫:“她們用木筏走了,很可能渡過湖對麵去啦廠躲在溝裏的冷魅大感不安,向身畔的永旭問:“這些人為何打扮成這嚇人的鬼樣,你知道他們的來曆嗎?”
“切都鬼,那是第一任順天王藍廷端的死黨,也是首先領兵攻入湖廣躁暗漢江沿岸的焊賊。順天王共有好幾個,廖麻是最後一任順天王。藍廷瑞被擒後,鬼成為廖麻的心腹。”永旭的語氣充滿恨意,躍然欲動:“冷姑娘我會恨你一輩。”
冷魅吃了一驚,驚愕地注視著他,惶然問:“你……你這話有何用意?”
“我走遍萬水幹山,浪跡海角天涯,就是為了要找這些人的蹤跡,今天鬼使神差終於被我碰上了,而我……”他痛苦地絞扭雙手,眼湧現怨毒仇恨的火花:“我被你用詭計製住,成了個廢人,麵對著誓不共戴天的仇敵而無法可施,我……你……你……”
“天!我……”冷魅也痛苦地掩麵哀叫。
右方不遠處突然傳出一陣震天狂笑,掠出十餘名男女,兩個為首的人並肩而來,一個是寇十五郎,另一人是虯須教立,健壯如熊,佩了一把厚背紫金刀的年人。
鬼已離開水濱,在西麵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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