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從樓下小店裏打包的飯菜和一堆啤酒,辰銘開門進屋。先把大包小包放在桌上,然後隨手把傘撐開晾在陽台上,轉身進房陶醉地聞著番茄魚的香氣準備大快朵頤。
突然他一個激靈僵在那裏,慢慢地又轉回頭去——
盯著陽台上那把剛剛用過的黑傘,辰銘隻覺背後冷氣直冒,全身汗毛根根豎起。
那是筱瑂在網上定的天堂傘,一共兩把,一把金色一把黑色。那丫頭最近在外地出差,前天半夜千裏迢迢打電話來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幫她去××地取傘。辰銘哭笑不得,說小姐拜托,市內叫個快遞才5塊錢,我大老遠開車去停車費都不止。結果人疾言厲色地說是什麼廠價限量版,不管快遞,讓他務必帶著身份證於某時某刻到某地簽字畫押提傘,要是錯過了弄丟了她就不活了。
辰銘沒轍,隻得頂著大太陽去個快遞站拿了兩把傘,晚上回家還要視頻給大小姐展示。你別說那兩把傘還確實挺漂亮,一把上麵是怒放的金色菊花,另一把則是黑底銀龍的圖案,配著鐵畫銀鉤的四個大字“江湖再見”,舉出去頗有回頭率。從快遞站到停車場那麼幾步路功夫,就好幾個女孩看他,讓他小小虛榮了一把。
也所以,他記得清清楚楚,那把黑傘上麵絕對有一條銀色的團龍圖案,當天和筱瑂視頻的時候她還驚訝萬分地道:“不對啊,應該是藍龍啊,怎麼變了銀龍?辰銘你電腦色差也太大了吧。”
正看著進球集錦的辰銘心不在焉地回答:“什麼色差,你色盲吧,這明明就是銀龍。”口不擇言的後果就是招致一頓臭罵,本來眉花眼笑的筱瑂咬牙切齒地揚言回來要給他好看。
剛剛他出門順手拎的,正是那把黑傘!
可是現在——
現在靜靜撐開立在那邊的傘上隻有蒼白的江湖再見四個大字無比孤寂地浮在上麵,那條原本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銀龍竟然不翼而飛。
辰銘的心髒瞬間漏跳了一拍,使勁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再奔到近前瞪大眼睛仔細查看,還是沒有!伸出手去摸摸,平滑的傘麵上一絲痕跡也無,就像是那條銀龍壓根兒沒有存在過一樣。
辰銘的小心肝開始撲通撲通地顫,這這、這該不會是靈異事件吧!想想剛剛那場詭異的雷雨——難道是這條龍畫得太逼真了,以至於見水飛天了?
辰銘盯著那把傘後退幾步,拍了拍心口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這又不是小說,20多塊錢買幅吳道子真跡也太便宜了一點。也許隻是印刷質量差,剛剛出去被雨一淋顏色就脫落掉了。(廠家:靠,不帶這麼汙蔑我們產品質量的!)
想到這裏心下釋然,感慨了一通自己的心理素質,默念以後可不能什麼事兒都這麼大驚小怪的,進而開始擔心過幾天怎麼向筱瑂交代,也許人家這隻是陽傘,卻被自己拿出去淋雨把圖案洗掉了……(喂,辰銘你神經也太粗了一點吧。)
辰銘一邊嘀咕著這傘質量也太差了一點,一邊邁步進屋。先打開電視看比賽重播,然後把飯菜搬到臥室裏來吃。樓下這家的番茄魚做的實在好吃,流著口水夾了一筷魚肉送到嘴邊,餘光正好瞥見床上團成一團的被子動了一下,手不禁一抖,好大一片魚肉就這樣掉在了地上。
顧不得心疼,辰銘兩步衝到床邊,盯住還在蠕動的被子,心怦怦怦怦直跳,腦中飛快閃念——老鼠?貓?狗?小鳥?還是……?
眼看著一坨隆起一個鼓包的被子向床邊緩慢移動,就快要掉下去了,甭管是什麼,萬一鑽到床底下可就不好找了。
辰銘於是咬咬牙,一把把它掀開——
驚了,這回是徹底驚了!
辰銘目瞪口呆地拎著被子行動不能——
被子下麵是一條小小的銀龍。還是活的!——呃,或者說,至少是能動的。
不不,不會吧。
辰銘保持著⊙口⊙的狀態石化當場,腦海中隻有一句話在盤旋回蕩:“子啊,這個世界太不真實了!”
床上那條小龍突然間失掉了遮蔽物,小腦袋晃了晃,仿佛有點不安地將身體盤了起來,轉過頭來沉默而茫然地看著辰銘。
辰銘全身僵硬地與小龍對視,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事後每每回想起來這個曆史性的時刻,辰銘老是得意萬分地吹噓,什麼叫心理素質?這就是心理素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那說的就是我這樣的英雄豪傑啊!
筱瑂也一貫地撇撇嘴,“拜托,你那是嚇傻了不會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