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眾人皆知前方戰事吃緊,然而卻絲毫沒影響到各地官員巴結這位太師的力度。
各地的山珍海味奇珍異寶,一路的飛花亂碟遊山玩水,無不讓李太師心情愉悅,大歎江山之美為官之妙。
正常趕路隻需一個月便能到達虎頭寨所在的潛雲山脈,李太師卻走了三個月。出發時帶了幾車補給,早就換成了各地官員奉上的奇珍異寶細軟金銀。
他隨行的兒子李翼對此雖然大為不滿,但是當著眾人的麵也不好表現的太明顯,隻能怒容滿麵地瞪了他幾眼之後,就一路獨自騎馬在隊伍麵前開路,與他避而不見。太師不禁感歎了幾句為兒不知父母心,便由他去了。
緊趕慢趕,臨近潛雲山脈了。他們早聽說了虎頭寨被難民所占,便又繞了將近千裏地來到了另一個關口子午關。
子午關守備王衛,七年前本是皇城二品總兵,因酒後大罵時任太傅,被太傅知道了,反參了他一本,就被已故的啟明皇帝打發到了這個窮山惡水的鬼地方當差,一直呆到現在。說起來,李太師還是個八品小官的時候就認識了王衛,可惜當時的總兵王衛並不認識他。“真是人生如戲啊”李太師笑歎著。故人相逢總是讓人愉悅的,特別是與一個落魄的故人相逢,這種愉悅感更加強烈。
未到關口,便遠遠望見幾列士兵整齊地排列在道路兩邊,三兩軍官站在領隊位置等候著。
李太師剛下馬車,那幾個身形俊朗軍官便行禮下跪,領頭一人行禮之後開口道:“子午關守備王衛拜見李太師。”李太師端詳著眼前的五旬老將,正努力地將他與七年前的總兵王衛聯係起來,發現眼前的他與七年前已經是判若兩人了。曾經的虎背熊腰變成了如今的瘦皮裹骨,曾經的豪氣幹雲變成了如今的萎靡畏縮,曾經的威震天下到如今的苟延殘喘,歲月的殘酷以至如斯!出了皇城,李太師似乎特別容易被感觸。
見李太師久久未讓他們起身,王衛身後的兩名副官似有不解,私下低頭張望著。“王總兵風采不減當年,依舊如此精神抖擻高大威猛啊!”說完便彎腰扶起了已經跪了許久的王衛。幾名軍士都聽得出李太師話裏帶刺,言裏行間盡是對上司的嘲弄,卻也隻能隱忍不發。王衛身後的兩名副官看李太師的眼神明顯帶著不滿,卻被他視而不見。
“李太師說笑了,當年王某酒後失德失言侮辱了前任周太傅,本應罪該萬死。幸得啟明皇帝龍恩浩蕩,留的王某一條性命,還讓我戴罪立功守邊衛關,此大恩大德老朽粉身難報,自當以殘燭之年為當今南皇盡綿薄之力。”說完,還朝南邊映月城方向鞠躬深行一禮。
當年王總兵大罵前任太傅周嶠升結黨營私,貪汙受賄,擾亂朝綱之事本是路人皆知,然而周太傅做事做的瓢潑不進滴水不漏,居然沒留下任何把柄。直到啟明皇帝駕崩南子煜繼位之後,南皇才以周太傅年事已高為由強行讓他卸任歸鄉。時至今日周嶠升還不是在老家歌舞升平樂享晚年。
王衛的話說的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哪有半點當年狂傲不馴的影子!越是這樣的人越危險!你躲的開虎狼利爪,卻防不住一條陰險的蛇。七年的磨礪反思,的確讓眼前的人脫胎換骨。他當了五年總兵,難保朝堂之上還會不會有他的舊部舊識。李太師不得不收起之前傲慢的態度,主動握著王衛的手略帶歉意地解釋道:“與君一別七年,方才初見,不免回想起王總兵當年的神威,為此多有怠慢,敬請王總兵多多包涵。”
“李太師折煞下官了,李太師位高權重,譽滿天下,就算讓下官跪上十天半個月下官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太師此言,下官惶恐。”王衛一再作輯行禮,太師再三攙扶,兩人四手相握有說有笑,相繼進了子午關。
入關已是午時了,王衛大擺筵席款待一眾來人,酒席之上暢談周圍的風土人情奇風異俗,對南北之戰絕口不提,更不談朝中近期發生的一係列權利變更,李太師眼見筵席之下不少將士醉的不省人事,剩下的幾個也是七倒八歪,便有意試探他的底細,就假裝醉酒胡謅了幾件朝中秘密大事,卻被王衛不知不覺地轉移了話題,直到李太師真的喝了個爛醉如泥,也沒有試探出王衛的半點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