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在五人的胸中翻騰。
這種憤怒,甚至超過了先前誤會虛若穀殺了那三人時的憤怒。
喪失親人和家族精英後輩的傷痛,化為了徹底的憤怒,轉嫁到了虛若穀這個什麼壞事都沒做的圍觀群眾身上。
“他們和我非親非故,我憑什麼要救他們?”虛若穀理所當然的道:“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我就先走咯?”
“道友且慢。”最年長老者麵沉如水,道:“我儲家後輩之死,確實與閣下無關,不過那拯救之花,乃是屬於我儲家,還請閣下交還。”
死者已矣,就算馬上殺了此人也無法讓那三人複活,不如先將拯救之花拿到手再考慮怎麼處置此人……虛若穀知道他們是這麼想著,臉上露出了陽光燦爛的笑容,眯著眼道:“這拯救之花原本是屬於他們不假,可是他們死了之後,這拯救之花掉落在地上,那就是無主之物了,被我撿到,這所有權自然也該是屬於我,憑什麼要交給你們?”
“小子,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一名比較高瘦的中年男子站出一步,寒聲道:“不想和你廢話,快點將拯救之花交還,不然縱然你是返虛境修為,得罪了儲家,天地之大你也再也沒有活路!”
“聽不懂我先前所說的麼?難道我是在跟豬說話?”虛若穀發出一聲嗤笑,語氣輕飄地道:“楚家?雖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看來,我儲家久不出世,令得如今的修士,都已經完全不知道其存在了。”一名也許修煉特殊功法而發色帶紫的老者發出一聲輕嘲,道:“不知儲家,那尊駕可聽過隱秘世家?”
“哦?楚家也是像夏侯世家那樣的隱秘世家之一?”虛若穀雖然先前已有所揣測,不過現在確認,仍是覺得有些驚異。
管中窺豹,這隱秘世家的底蘊,竟似乎比一流門派更勝不少。至少,一流門派不可能一現身就是五名返虛境修士,而且年輕一代當中,竟然就有數名返氣境的高手,這點,就是那些所謂聖子聖女都比不了。
“不錯。我儲家那三名後輩之死與道友你無關,便放到一邊,隻是這拯救之花,對我儲家有大用,關乎一人性命,還請閣下割愛,我等冒險來到天罰雷獄,全是為了此物!而且拯救之花共有十片花瓣,我等隻需一片,道友若能成全,我儲家上下,感激不盡!甚至,我等願以一定代價進行交換!”那最年長老者突然放緩了語氣,令得其餘四人皆是愕然,不過他們都是沒有多語。
“這樣啊……”虛若穀看了那老者幾秒,忽然一笑,旋即一揮手,一片花瓣已是從拯救之花上脫離,向著那老者疾射過去。
老者露出喜色,伸手一攝,便是接過,確認的確是拯救之花的花瓣,當即以一紫玉盒小心收藏好,然後拱手道:“多謝!”
虛若穀卻又一揚手,三團光團從其袖中飛射而出,卻是飛向那中年壯漢。
中年壯漢伸手接住三團光團,神識感應,略帶粗獷的麵龐上露出了不能自抑的激動:“這是霜兒他們的神識?”
那紫發老者發出低呼:“什麼!天兒他們還活著?太好了,隻要神識仍在,就能通過他們遺留在世家祠堂的寄命心血再造肉軀!”
其餘三人也震驚非常,暗地裏神識交流起來。
“這怎麼可能?剛剛連思命羅盤都是失去了他們的感應,除非是真的死了才會這樣!”
“也許是以為此人的手段厲害,遮蔽了神識氣息,又或者他的手中有著道器,能夠輕易隔絕思命羅盤的感應!不管是哪一種,這人都非同小可!”
“看來我先前猜得沒錯,此人,很可能是上界之修!”說出這話的是那最年長老者:“也唯有上界之修,而且是才蘇醒不久的上界之修,才會連我儲家都是不曾聽聞。”
其餘幾人都有些恍然了,難怪最年長老者突然變了口風,原來如此!
這段時間,不斷有上界之修從血煞石中脫出,令得整個第一界明裏暗裏的勢力都極為緊張,便是儲家這等隱秘世家也不例外,隱秘世家雖說底蘊深厚,但對於上界之修,也不敢輕易得罪。
虛若穀不知道他們的交談,不過就算知道,也隻會一笑了之。
他終究是沒有完完全全地做那冷漠看客,不過那幾人膽敢涉險進入天罰雷獄,也該付出一些沉痛代價,不然還真以為自己是小說中的主角,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他是遠遠感應到這五人的靠近,覺得很可能是那三個倒黴孩子的熟人,這才順手將那失去了肉身寄托差一點就要湮滅的神識給救了下來,收進道玄劍的法寶空間。
“好啦,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告辭了。”虛若穀轉身欲走,對他來說剛剛的一切都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也沒想過要討回報酬。
也許,是因為那中年壯漢等人的真情流露,讓他感覺到了從未體驗過的所謂親情?
從小在孤兒院中長大的虛若穀,不明親情為何物,倒是曾經將那意圖猥褻幼女的孤兒院院長打得盆骨炸裂而不得不含淚支援他讀書直到退學為止。
“等等!這位道友怎麼稱呼?如是有暇,可否前往太淵山儲家做客,好讓我等略作報答!”那最年長老者連忙道,旋即立刻揮手送出一塊玉牌,質地溫潤。
虛若穀信手將那玉牌接下,入手生暖,打量一眼,一麵是栩栩如生的雲霧深山之景,一麵則是寫著一個“儲”字。
原來是這個儲……虛若穀一笑,收起玉牌,身形一動,便是向天罰雷獄更深處掠行而去。
就在儲家五人微有失望的時候,了了聲音依稀穿透密集雷霆傳來:“我叫歐多桑。”
“歐多桑……嗯?這個名字——”剛收起了三個神識光團的中年壯漢突然動容,眼瞳深深收縮:“我知道此人的身份了!”
“是誰?他難道不是上界之修?”其餘四人皆是驚疑。
“我是負責收集俗世情報的,所以有些東西知道得多一些。”中年壯漢臉色陰晴不定,沉聲道:“如果不是巧合,此人的身份極為驚人,最近半年多時間,在整個第一界都是極為轟動有名……”
“哦?他到底是誰?”
中年壯漢緩緩道:“這一次禁忌血山最大異寶的擁有者,曾經將大玄皇宮中的各方強者甚至包括了不少上界之修一舉爆殺的作俑者——虛若穀!他在早期,對付東域青天宗的時候,就曾經用過歐多桑這個化名!”
“什麼!竟然是他?他不是在那驚天一爆之中和眾多強者一起身亡了嗎?”
“不錯,那種爆炸,就算是返虛境高階巔峰都活不下來!他怎麼可能存活?”
其餘幾人也是紛紛震驚,不可思議。
那最年長老者深吸口氣,道:“如果真的是他,那麼此人就太可怕了,在那種情況下坑殺諸多強者還能存活下來,他的心機和手段,都極為可怖,不可為敵!”
“可是……三爺,他的手中,可是有那最大異寶啊!從四位客卿那裏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那身為最大異寶的小女孩,很可能是與逆皇有關係!得到了她,也許就能得到逆皇的傳承!”高瘦中年人眼中閃爍著貪婪。
此言一出,除了那最年長的三爺,其餘三人皆是有些震動,眼中漸漸現出貪婪之色。
“若是現在追上去,或許還來得及。”那紫發老者聲音發冷。
眾人將目光投向三爺,最後還是要他來拿主意。
三爺沉思數秒,最後搖搖頭,道:“此人,不可為敵。”
高瘦中年人臉色一變,連忙道:“為什麼啊!三爺,那逆皇是何等人物?若是真的能夠得到他的傳承,我儲家足以永世稱霸第一界,甚至能讓名頭響徹其他更高位麵世界!”
“你們覺得,虛若穀此人心性和手段如何?”三爺慢條斯理地道。
中年壯漢沉聲道:“心狠手辣,狡詐多變,手段詭奇。”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自那驚天一爆之後,虛若穀這三個字已經響徹整個第一界,就算是在隱秘世家之中也是如雷貫耳,他的諸多事跡也廣為人知。
“既是如此,若他真覺得我們有威脅,豈會留下‘歐多桑’這稍微一想就能讓人明白其真實身份的名字?更何況,你們想想,若他現在已經是得到了逆皇傳承,若我等合力,可有把握將他擒拿?”
三爺的話,令得原本生出躁動和貪婪的其他四人皆頭腦一醒,旋即冷汗連連。
“在我看來,此人不光心狠手辣,手段詭譎,更重要的,是他有一股瘋意!”三爺繼續道:“這虛若穀,不同於正常修士,若惹得他瘋狂,他將無所不用其極,不計代價也要將敵人摧毀,這樣的人毫無顧忌,做事隻憑喜惡,乃是最為不可為敵之人!更何況,他有恩我儲家在先,以他的實力,未必不能一舉將我等擊殺,何必給拯救之花花瓣於我們?又何必救下天兒他們的神識?他以善待我,我若以惡相報,便沾了這冥冥中的天道因果,將來自有業報,也許會是儲家傾滅之危!”
“三爺教訓得是。”其餘四人越聽越覺寒冷,虛心地道。
“走,先去儲家,君兒等不了多久了!”
……
虛若穀在十餘公裏外停留了片刻,感應到那五人朝相反方向遠去的氣息,有些失望又有些欣慰。
他就像薑太公往湖中投下直鉤,將選擇權交到了魚兒的手上,若是那儲家五人跟了上來對他出手,他也不介意直接將這五人滅殺。如今儲家之人離去,使得虛若穀對這個隱秘世家,倒是有了些許好感,至少,這世家之人不是笨蛋,懂得取舍,能夠將世家流傳許多億年不滅,的確是有其原因在裏麵。
“虛若穀,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懂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秋靈在這個時候突然說話了,語氣有些異樣。
很顯然,小氣吧啦的虛若穀居然將到嘴的東西讓出去,並且還略帶仁慈地救下那三名倒黴年輕人,令得自認對虛若穀的人品已經極為了解的秋靈有些世界觀顛覆。
在它看來,虛若穀就是一個惡霸,隻要自己高興就好,哪裏會管別人的感受?
“秋靈,身為你暫時的主人,我很心痛,我要告訴你,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懂得什麼叫做愛!”虛若穀滿麵痛心,搖頭直歎。
“那什麼才叫做愛呢?”秋靈很執著地詢問。
“做愛就是——咳咳,等你有一天能夠變成人,就能懂得了。”虛若穀咳了咳,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現在距離傳承殿堂還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