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女士家的客廳變成了臨時的指揮所,約翰·蘭洛接到弓兵二隊的傳訊立刻趕往那邊,剛進客廳站定,諾蘭女士端著兩杯茶跟了進來,她默默放下一杯給菲叔華特,然後坐在沙發上喝起她那份來。約翰有些為難的看看菲叔華特,菲叔華特見狀笑著說:“無妨,你說吧。”
約翰正了一禮:“弓兵二隊傳訊兵剛才來報告,格羅特的屍體在南麓的珍珠湖畔被發現了。”
菲叔華特眉毛一挑,不是吧,格羅特這家夥死了?他玩這麼大動靜就這麼完了?
“據報,格羅特不是死於失血,而是胸前受了致命傷,犯人的凶器和隨身物品都留在了現場,所以很快就被找到,是珠星鎮上的一名平民,現在與格羅特的遺體和遺物一起在押回的路上。”
聽到一半的時候菲叔華特的嘴就已經出現了閉不上的效果,聽完之後更是完美的詮釋了“目瞪口呆”的含義,直到諾蘭女士一聲輕咳他才回過神來,下令到:“那名犯人帶回來之後立刻通知我,看了屍體之後我要見他。”
約翰又正了一禮轉身出門,長官的那張笨蛋臉就當沒看到好了,他本來不是傳令兵,可是射傷了那名逃犯之後,剛進山就被回過味的菲叔華特用貴重的傳訊精靈卷軸叫回去,又是說教:“沒有長官的命令就放箭你把軍紀當成什麼了!”,又是敲頭:“萬一傷到菲米了怎麼辦!啪!”的,末了說:“你就留在我這裏當傳令兵吧!”——真是……
隨著門關上,屋內彌漫起了一陣沉默,隻有諾蘭女士啜飲茶水的聲音間或響起。
“菲米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啊……”菲叔華特似乎很在意自己剛才在諾蘭女士麵前露出了一副蠢相,但還是忍不住別別扭扭的開口道。
放下茶杯,諾蘭女士淡淡的說:“不,我很吃驚。”
吃驚的口氣是這樣的嗎……菲叔華特鬱悶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整個臉就皺成了包子:“菲米,好苦……”
“我加了點藥草,你們沒有帶隨軍的魔法師,我這裏也不可能有魔法師,你要想那隻爪子早點好,就老老實實喝下去。”
菲叔華特看看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右手,又看看麵無表情的諾蘭女士,馬上喜滋滋的開始喝他的藥茶。諾蘭女士突然想起了什麼的起身去拿了一包東西回來:“這是我曬的利茲花和蘿葉,你回去的時候交給夏茲·比吉斯。”
菲叔華特臉上的喜滋滋還沒掛個幾秒就轟然倒塌,他換上一臉鬱卒,看著諾蘭女士:“你果然還是惦記著那個光頭——”
“他還好嗎?”沒有否認“光頭”這個說法,諾蘭女士問到。
“夏茲那個混蛋好的很!他天天在陛下麵前對陛下囉囉嗦嗦唧唧歪歪,在我麵前對我囉囉嗦嗦唧唧歪歪,在書公主麵前對書公主囉囉嗦嗦唧唧歪歪,有時候我真肯定他根本就不是風係而是囉囉嗦嗦唧唧歪歪係……”菲叔華特把一肚子的不滿連同許多個非常能代表大帝左衛——風之賢者夏茲·比吉斯——的形容詞丟了出來,最後還一副告狀的樣子說,“臨出發的時候他把那個傳訊卷軸往我懷裏一塞,結果我這一路都不停的出現淋著蔬菜濃湯雨的幻覺!”
諾蘭女士的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正準備說話,卻發現菲叔華特看著窗外換上了非常嚴肅的表情,他仰頭把藥茶一飲而盡,朝諾蘭女士溫柔又抱歉的笑笑,拿起劍離開。
敘舊結束,搜索隊回來了。
米雷德·羅特從記事起就不知道父親長什麼樣子。他隻記得很小的時候跟著母親輾轉流浪,最終在珠星鎮落腳。鎮子上的人很照顧他們母子倆,幫他們搭建了一座雖然簡陋但是溫暖的小屋,還在鎮上的小酒館裏給他母親一份歌者的工作,這些年來鎮上旅遊歇腳的旅客都被他母親的歌聲折服。母親變得小有名氣,他們的生活也漸漸充裕起來。米雷特覺得這一切都要感謝這個鎮上的人,於是他打算去考劍士資格,然後回來當一名衛兵,保護大家。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完了。殺了人的話,就是殺人犯,殺人犯是沒法成為劍士的,米雷特絕望的在兩名士兵的牽引下,幾乎是靠著本能在前行。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後,被帶進一間帳篷,他默默的坐在裏麵,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也不願意去想,媽媽……媽媽怎樣了?她知道了嗎?她會討厭我嗎——手上那種,武器穿透人體的觸感又複蘇了,他有點反胃——媽媽肯定生氣了,肯定難過了……媽媽……
菲叔華特仔細的檢查了格羅特的屍體,這處傷痕實在是太不自然了,首先,帶回來的犯人是個據報隻有十六歲的瘦高少年,遠遠看了一下他的肌肉情況,就算是有一定鍛煉的痕跡,但是絕對沒有能力在人胸口上紮出這麼一個連肋骨都硬硬斷開的,前後貫通的傷口來,更何況對方是那個格羅特;其次,雖然被血痕和傷痕蓋住了,但是格羅特腹部和胸部傷口處的確各有一個法陣——這個隻能叫夏茲來看了。
現在,先去問問那名犯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走進那個帳篷,剛好看到少年正在努力地忍住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