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隨心所欲之下(1 / 3)

第九章隨心所欲之五回下

莫兀隔了很久之後才知道,這個世上注定有一人,你們相遇得很晚,她屬於你的時光很少,但忘卻她,卻要用盡一輩子。

在他還是阿赫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陷入感情的困境,他自知,卻不敢讓她知。在感情麵前,人總會變得怯懦和庸人自擾。他其實心中波濤洶湧,麵上卻要靜如止水,他倉皇在黑暗中,沉靜在陽光下,表麵的不以為意,深深地暴露了內心迅速抽芽壯大的情樹。

如果讓他再回想往事,若說有什麼後悔的,隻是沒有早些對她表白心跡。他從未後悔遇上她,隻是惋惜沒有早些遇上她。

彼時,他站在滿月下,再去想她的笑靨,已然變得有些模糊,他不想忘記她的臉,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隻記得她的一隻眼睛,嘴唇和潔白的手腕,還有一頭飛揚打在臉上涼涼的青絲。他連僅有的一點記憶都眼睜睜的逐漸消失了,日子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沉入深湖中。

愛是給予,不是剝取。

多少年後,他才真正的懂這句話。回顧前塵往事,隻怪自己年少無知,因為一己之私一時之快,讓所有人都同他一起陷入地獄,當時自以為這才是情到濃時難自製,如今看來,確實不經世事,心胸狹隘,那不是愛,那是魔鬼,是扭曲和死亡的愛情。

阿赫站在城牆一角,隱於夜色,仰望著在月色中情深意切滿麵笑意的兩人,內心不知為何一陣翻江倒海,又一陣不甘現狀的委屈與掙紮。他覺得此刻自己仿佛一個竊賊一般偷窺著,他最恨偷雞摸狗的勾當,但往往自己幹的又是些不見光彩的事情。他不願見她在別人的懷抱中麵目含春,不知何時,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被自己時刻的關注著,害怕她受傷,害怕她難過,久而久之,這種擔憂,由最初的有趣慢慢的發酵,釀成了一汪湖水,湖水未曾得到澆灌,未曾得到嗬護,變成了醋水開始泛酸,直到方楚的出現,他才慢慢意識到心底還有這麼一些東西的存在,但這是,醋水早就變成了酸水,不住的往外冒泡,他被酸的牙疼,卻又半點不能改變。

人這一生,最美好的應當是初次萌動,但大多數人的初次,便是給了錯誤的人,但這樣的錯誤,回想起來確是青澀美好的。因為初次,所以懵懂,所以不安,所以謹慎,所以全心全意,所以太珍惜,所以很容易鑄下大錯,所以難以忘懷。

白雪皚皚,他孤身一人往回走,燈籠在街戶廊下搖曳停擺,將他的聲影拉長,將他的落寞放大,將他的無助與脆弱袒露。

他心中頭緒萬千,不知從何理起。

情,便是這樣,剪不斷理還亂,李煜用一江春水喻愁,可謂是妙極。愁思不盡,如江水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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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依偎在小黑的懷中,十分愜意,十分溫暖。想到他竟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自己,便一陣羞澀,也覺得他確實是一個值得依靠的人,此前對他的各種猜疑,各種不滿,雖說是略微,卻也都煙消雲散了。

由此可見,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果然是負值。

不知兩人在城牆頂上被風吹了多久,清河實在也不想打破這旖旎氣氛,但是實在是西北風過於強大,她不得不屈服於寒冷之下,拉了拉小黑的衣襟。

“你不冷麼?”

小黑隔了半天才應了一聲:“冷。”

清河體諒他為自己擋風寒,卻又不想回去,於是認真的想了想。

“那咱們也下去烤烤火?”

小黑溫柔的撫摸她的發絲:“好”

兩人順著城牆根,監視的盲區溜到了城外,清河望了望來路,由心感慨道:“明日定要讓七哥將這裏加固人手!”

對於他的功夫,她心血來潮的有些好奇。

“你武功如此厲害,師承何處?”

小黑怪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這個幹什麼?”

清河搓搓手,與他並肩走在雪地上,耳邊傳來的是呼呼地風嘯聲和方楚穩重的呼吸聲。

“想拜師學藝!”

方楚睥睨一眼:“他不會收你的,天資太差,後天不足,莫要胡思亂想了,你想學武功我教你便是。”

“真的?”

清河歡呼雀躍。

“嗯。”

“不許反悔!”

“那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方楚聽見她小聲咕噥了一句,忍不住嘴角上揚。

“其實這個條件說難也不難,說易卻也不易。”

“那你先說出來,讓我斟酌斟酌。”

方楚正準備開口,話到嘴邊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下次再同你說。”

“為何?果然是不劃算的買賣?”

清河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意識,他未出口的那句話,她非聽到不可。

小黑笑著,不同她說這句話,是因為過於珍惜,開口而變得艱難,但抵不住她一再的糾纏,看著不遠前苦中作樂的人們,突然驚覺肉體生命是短暫的,有限的,花開花落,雲生雲滅,生命中總是不斷的錯過,這種哀慟於生命的易逝的意識是那麼的強烈,以至於深深感動和觸動到他了。

他停下腳步,清河也跟著停下,兩人麵對麵,四目而視,清河期待著,他等待著,慢慢的開口:“我的條件天上地下隻有你能滿足我,便是可否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同生共死。不論日後受到怎樣的阻礙,你能否一直堅定地站在我身邊?”

清河本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條件,卻不料收到這麼一番誠摯的告白,一時有些彷徨失措,又是驚喜感動,又覺得責任重大。

“你,你此番心境是真心實意罷?”

“天地可鑒。”

清河眼角微泛濕意,又覺得此刻淚水確實煞風景,低下頭忍著淚水,鼻音重重悶道:“我父親說娘親說了,花言巧語的夫婿最要不得,但我從小便失去了娘親,很多心情藏在心裏無人訴說,你這一番話,在我心中確實情深意重,所以我也要情深意重的待你,方才公平。我任性刁蠻,不講道理,你也不嫌棄我,我已經感激涕零了,又說出這麼一番話,可以見我們兩個對彼此的情意是一樣的,我必將成為世上待你最好的人,不管貧賤磨難幸福,我都不離不棄,這邊是我對你做下的承諾。若有一****做不到,我便……”

清河還未道完,小黑一把將她擁住,打斷了她的話,沙啞著聲音。

“這樣就夠了。”

清河被他勒得緊緊地,也緊緊地回抱著他,將頭埋在他的肩頭,心頭抹過一絲悲壯的意思。

那一夜,兩人在人群中歡笑,他始終溫婉靜柔的望著她的笑靨,旁人再於眼中,不過過客罷了。愛情於每個人人都會有不同的概念和意義,於我,愛情不是轟轟烈烈,太過於跌宕起伏的愛情不是愛情,它是激情,破濤洶湧中,人們總是很容易受傷。寧願它是一泓清泉,或者是一汪湖水,靜靜地流淌。一輩子那麼長,我們不可能一輩子處在水深火熱中,於彼此都太累,愛情也最是經受不住疲倦的,一旦疲倦,就有可能墜毀。橡皮筋繃得太長繃得太緊,總是很容易斷。

清河隻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那一刻,美好的東西總是太珍貴,幸福更是難以祈求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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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若是沒有勇氣,我去幫你說罷。”

修遠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阿赫坐在床外喝著悶酒,心痛難抑。

“四弟,你日後長大萬萬不要碰情字,便是給我一刀也比現在痛快。”

修遠腦中不知道想些什麼,翻了個身,背對阿赫。

“其實這樣的結果於你更好。”

修遠目眥欲裂,黑暗中怒視修遠,“嘭“的一下將酒瓶子砸在桌子上,很不滿。

“你再說一遍?”

修遠悶悶的聲音又響起來:“你有沒有認真想過,如果你們要真的能夠在一起,你能給她未來?她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其實於公於私,我更希望她和方楚在一起。”

“那你那日又那樣捉弄她?”

“那是我沒有想通,逞一時之快,如今想來,確實錯得離譜。”

阿赫此時心情煩躁,想不得那麼多,冷靜下來,又覺得修遠說的話沒錯,自己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話,垂頭喪氣的搭拉著腦袋,又想不到解決的法子,一去一來,十分的悲苦,不禁又喝了兩口悶酒。

酒意上湧,他趴在桌子上,覺得天旋地轉。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修遠沉默良久,又躺平,語氣中濃濃的無奈。

“我們離開這裏吧。”

阿赫眸中閃過一絲痛澀。

“我不想走。”

“父皇病了很久了,皇後獨攬大權,興風作浪,積累勢力,再不回去就晚了。”

阿赫突然覺得身心疲憊,毫無頭緒,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究竟是為誰而活。自己多年苦心經營,一心想扳倒皇後的家族,為死去的母妃雪恨,這潛移默化的似乎成為了他活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理由,但他不知道一旦這個理由不再存在,他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動力和勇氣。

“四弟。”

“嗯?”

“你想念你母妃嗎?”

修遠沉默了,似乎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阿赫已然知道答案,苦澀的笑了笑。他們便是這樣,身上背的包袱過於沉重,每一步都謹慎謹慎再謹慎,他們隻有不斷的讓自己變強再變強,才能活下去。

“我們明天晚上起身吧,我去將一些未處理完的事情結束。”

說完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往門邊去。

手剛觸及門框,後麵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

“我十分想念母妃。”

阿赫定了定腳,隨即笑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往外走,走到門外又伸長手拉住門閂將門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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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將軍別來無恙?”

阿赫身著一身寬大的黑衣,凜凜的站在公孫羽的床前,聽他一聲接一聲的咳嗽,嘴角一笑,邪邪的笑開。

公孫羽冷汗濕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心中似乎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一波席一波。

有氣無力的看著阿赫,回笑回去。

“世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見諒。”

阿赫不驚不燥,十分冷靜,皮笑肉不笑的湊近公孫羽。

“聽說公孫將軍和烏爾丞相近來走得很近?”

“咳,咳,世子說笑了,兩國如今局勢緊張,烏爾丞相恐怕忙得不可開交,哪裏有閑工夫見我?”

“哦?那你這個意思,斟酌一番,是說你們確實走得很近囉?”

“世子莫要再開玩笑,老夫年歲大了,怕是承受不起恩寵。”

阿赫正回身子。

“聽說將軍府最近發生了些大事,將軍遂病倒了?”

“家事不敢勞您操心。”

“哦?我的人前日在西北邊境一帶捉了個喜歡用蠱的天仙,殺了我幾個手下。敢問此人將軍認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