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此去經年第二回落入迷局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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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地上涼得屁股都沒了知覺,但她實在太累了,便坐在地上想到底怎麼離開這裏。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有任何的法子。她拖起疲憊的身體走出洞外,寒風一陣陣的刮在臉上,她已經麻木了。
她走到涯邊往下望,原來山間恰到好處的有幾株鬆樹,所以兩人才能輕輕鬆鬆的上來,可惜她一點輕功不會,踩上去之後落入崖底的份兒。
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她絕望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拚命的吹著哨子,一聲接一聲的響徹在山穀中。
她突然想起多日未見的方楚,不知他回來沒有。他離開的時候連一個紙條都沒有留下,實在是有點狠心。但男人都是要成大事的,兒女情長隻能是累贅。她自我安慰道,腳下實在是冷得很,她放棄了轉身往洞內走去,死也要死的好看一點。
剛轉身沒走兩步,身後突然一陣窸窣響動,她也不怕了,死就死吧,說不定她臉皮厚點,跟人講個條件,還能送她下山呢。
她看著崖口,等著那人上來。
那人上來腳未站穩,清河卻突然衝過去,一把抱住他,力竭聲嘶的大哭起來。
方楚本來是在公孫傾關她的宅子周圍找她,探進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倒是聽牆角聽來些重要消息,清河失蹤了。他十分焦急,這一帶轉來轉去尋找無果,正準備離開時卻聽到一陣哨聲遠遠的傳入耳中。他是習武之人,耳朵異常靈敏,尋常人聽這樣的聲音也就以為是風聲了,但他聽得清清楚楚那是喚鳥的哨聲。她在府中養了一直鷹,雖然那隻鷹十分的懶散,但到底還是一直鷹,由此可見她便是識得馴鳥之術。他停下腳步,瞬間將方位確認了一遍,然後疾疾飛跑過去。果不其然,眼前正是朝思暮想的人。
清河很激動也很高興,他終於來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清河抱了很久,鼻涕眼淚一股腦的全蹭在方楚的身上,他寵溺的摸著她的頭頂。她的頭發散亂著,他一點一點的將它們歸撥到一起。終於發泄完了後清河才覺得冷得浸骨。方楚也注意到她的狼狽和單薄,解下自己的外衣將她緊緊的裹住,十分心疼。
“你到底在我沒在身邊的時候受了多少罪?”
清河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方楚將衣服披在她身上後,抽出手去拭她的眼淚,輕輕的撫著她的臉頰和臉頰邊的血跡,揉開了之後並不是臉上受傷了,不過看他全身上下這麼狼狽,指不定身上哪兒都是傷呢。
“你看你眼淚留下來風一吹臉都裂了,乖,別哭了。”
清河點點頭,抬起淚眼婆娑的小臉巴巴道:“那你送我回去吧,我好冷。”
“好。”
方楚將她抱在懷裏,她抓著他的衣襟,估計是太累了,亦或者是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了,沉沉的睡過去了。
方楚將清河抱回家時,剛好被徐夫子撞見,嚇了一大跳,忙命人找大夫。
府中上下因為清河一片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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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放在床上後方楚才看見她腫的很大的雙腿,隻要集中在膝蓋以下,一條一條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纏過留下的印記。徐夫子隨後趕到時,方楚正撩開她的褲腿看她的傷勢,入目驚心讓他又嚇了一跳。
急忙走過去。
“怎麼會……”
“我也是剛剛才發現。”
“唉,我怎麼向王爺交代。”
方楚轉頭看了他一眼。
“我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報告給王爺吧,清河肯定不想他擔心。”
“也是……”
兩人靜默了一會,丫鬟端了一盆接一盆熱水進來為清河擦洗身子。
方楚讓開,同徐夫子走到外麵去。
“你們輕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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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坐在她的床邊,寸步不離的照顧著她,見她眉心緊緊蹙起來,不安的掙紮著,知道她做惡夢了,便將她的手輕輕的握著,不停溫柔的安慰道:“乖,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我在你身邊。”
她才慢慢放鬆了下來,又陷入沉睡中。
然而陷入夢境的她眼前光怪陸離,腦海中記憶的片段胡亂的組織著鋪天蓋地的向她衝擊而來,她仿佛置身一個巨大的黑暗中,身邊都是腐爛發臭的各種生物,一呼吸仿佛就有糜爛的氣息從口鼻溢出。好像身體裏的器官都隨著身旁的腐爛物發臭。
方楚在床邊守了幾宿她才慢慢的醒過來。那時已接近天明,屋裏屋外一片靜謐,連掉根針都能被聽見。屋子裏之燃了一根燭火,清晨最是寒氣重的時候,方楚倚著床頭坐在床邊睡過去了,他的身上鬆鬆的搭著一件披風,清河睜了幾次眼睛才睜開,模模糊糊的望著床頂,一時想不起這是哪兒。方楚靈敏的覺醒了,直覺性的看向身旁,清河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自己,慢慢的她嚐試著張了張嘴,動了動嘴唇發現喉中似幹火在燒,方楚忙起身倒了杯冷茶,又把爐火中燒的滾水兌了些,捏著發溫才端過去喂。
清河被輔佐起來淺啜了兩口便不願再喝,他放下杯子,讓她再睡回去。
清河意識清明了許多,回顧了下昏迷之前的情景,恍然如夢。
她準備開口問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未開口已被敲門聲打斷。
隨著方楚一聲“進來。”推門而入的便是徐夫子。
徐夫子披著外衣,匆匆而來。
“我聽到你們這邊隱隱有響動,就過來了。”
“她已經醒了。”
徐夫子走近,清河露出一個淺淺的安撫的笑容。
“醒了就好。”
“又一宿沒睡吧。她既然醒了你就回去歇息一下吧,這裏我來照應。”
“這城中動蕩不安,大人明日好要處理公務,這裏還是留由我照料罷了。”
清河躺在床上注視著徐夫子,他眼睛眯起來,門外的風霜吹亂了他的發,清河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見他衣冠不整的樣子,在昏黃的燭光下,隻覺得他老了很多。從前隻覺得他受人尊敬,現在卻體味到一種柔軟的感動與慈祥。她對他笑了笑,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些什麼。
徐夫子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背著手離開了,方楚送到門口,將方才披在身上的披風披在了徐夫子身上,他也沒說什麼,走到門口,方楚準備關門的時候,他突然轉身,用低低的聲音道:“好好照顧她。”
方楚愣了愣,有些失神,隨即反應過來點點頭。
將風雪關在門外,他又去看了看火,加了些炭,屋子裏空氣不好,他開了側邊的一個小窗戶通風。做完了一切,才回去看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