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相視一眼,鬆了口氣,心中的憂慮減輕了幾分。
方楚見她抖得愈發的厲害。
“你扶著她前麵帶路,我去背清河。”
“嗯。”
說完便起身,但殷小婉死命的抓著方楚的衣襟不放,眼裏搶著淚花,在眼眶裏來回的波動,似乎下一秒就會奪眶而出。
方楚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小婉,你聽話。”
她
極不情願的鬆開了手,方楚接過劍即刻轉身踱過去一把將清河抱在懷中,殷小婉靠著楚鈺走在前麵,七朵在眾人周圍灑了什麼藥粉,雖迷惑,但也無人問因,一行人
沉默的跟著殷小婉左穿右繞的進了一個密室。她伸出手在牆上摸索,隨即在離位摸到一塊凸起的石塊,將這塊石塊往右扳動,一塊石門便轟然下墜,在石門下墜期
間,眾人終於看清了那個東西。
但那不是個東西,那是一個人,卻又不像人,他身在暗中,看不清他的樣貌,隻得見其輪廓,但他一雙眼珠子發出幽幽的綠光卻十分的驚悚。
七朵被石門轟的一聲嚇得一笑,麵色僵硬的轉過身看著坐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殷小婉,咽了口口水。
“我們差點就屍骨無存了。”停了一下,又繼續道。
“古
書上說你們神女族有一門蠱術是將蠱種在將將咽氣的死人身上,然後在回魂之夜叫回死者的精魂,然後將這些活死人聚集在一處,讓他們相互殘殺,最終剩下唯一的
存活,這個蠱邊被你們稱作戰士。這個人不吃不喝可以活十年,但十年過後便化作塵土,它殘暴,不達目的不罷休,沒有命門,刀槍劍棒無可奈何。”
七朵停了停,沉吟半晌,恍然大悟。
“這個東西不是在追捕它,它是在保護她。”
她焦急的踱到殷小婉身前,蹲下身,看著她低垂的臉頰,嘴角緩緩上翹,冷嗤道。
“這
玩兒意隻效忠於給他一碗心頭血的主人,他的命和你的命是相連的,你的命卻是你自己的。你是神女村的聖女,這一切都說得通了,他是神女村的長老們強行塞給你
的,你害怕他卻無法擺脫他,因為除了他自己十年壽盡外,唯一的辦法便是殺了你自己,並且無論你在天涯海角,他永遠都會追隨你,寸步不離。”
殷小婉突然就抬起頭暴怒的瞪七朵。
“夠了!再說我就殺了你。”
七朵見她目光猙獰,姣好的麵容顯得扭曲,委實有些膽戰心驚。
門外的戰士似乎感受到了殷小婉的情緒,咚咚咚砸門砸得更厲害,洞中不斷有細小的泥末往下掉。
清河見此景雖然沒有嚇一跳,但心裏也是毛毛的。
方楚扶著她坐到一旁,見她額間出了許多細汗,臉色蒼白的對著他笑,心中甚擔憂。
“小婉,我們有沒有辦法可以出去?”
殷小婉本來就看著他們倆,他突如其來的轉頭看著她,令她有些窘迫,垂下眼簾搖搖頭。
“我要是有辦法,我早就出去了。”
她撒了謊,她其實是有辦法送他們幾人出去的,但她卻走不了,她不想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關在這裏,所以她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其實她是想方楚留在這裏陪著她最好,但眼下情形卻不允許,她隻得退一步將所有人留下來。
七朵靠著牆壁東摸摸西摸摸,楚鈺看著她甚難受,便踱過去,問她在幹嘛。
七朵沒理會她,隻丟給她一句:“擋到我了,走開。”
楚鈺見她一副認真地神情也不好打斷,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跟在她身後慢慢的往前移動,看她究竟想幹什麼。
七朵一邊篤篤地敲牆壁,一邊為她解說:“這種密室,一般都會有個救命的隱道,建這個的人總不會把自己關死在這裏麵吧。”
楚鈺覺得她說得甚有道理,見她嘴裏念叨著八卦圖中的方位,腳下七彎八拐的挪著步子,最終在一個點落腳,轉身,指了指她正對的一塊石頭,對著楚鈺說:“你試試砍兩刀這個地方。”
楚鈺點點頭,七朵一讓開,她正準備運功,突然腦光一閃,轉頭不滿的看著七朵,指著方楚:“為什麼不讓他來砍,他的力氣比我大,刀比我大,功夫比我高,更何況我是一個女人!”
七朵不以為意擺擺手:“哦,叫慣了。”
方楚二話沒說,提了刀,大步走過去,哐哐哐,運氣砍了三刀,玄鐵撞擊著減後的岩石,發出尖銳的挫聲,到讓洞外的不速之客消停了幾秒,但岩壁卻分毫未損。
楚鈺都驚訝了,方楚這兩刀換做是尋常石頭,怕是早就碎成無數份了,怎麼這個石頭如此堅硬,竟然分毫未損。
七
朵起先還怕她們真的找到了出口,心中喜憂參半五味陳雜,喜的是自己終於得以逃出升天,優的是怕自己走不遠又會被抓回來,且與方楚分離。隔了這麼多年,再次
見到他,她終於了解心中對他的情感是個什麼形狀,她愛他,不僅僅是喜歡,他愛他,這種感情,從她小的時候就慢慢的植入她的心中,經過這麼多年的時光,雖未
曾得到充足的陽光和水分的滋養,但她從來便有在黑暗中生存的能力,便是愛情也如此,在漫長而黑暗的日子裏,它生根發芽,悄無聲息的生長的,慢慢的觸及到她
的血脈和心肺,如果不是這一次再見他,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會這麼狂熱的愛上一個人,許是他是她從小的依靠對象,她對他有種難以舍棄的依賴之情,慢慢的
這種情緒發酵成堅實的愛,它在生根發芽生長的時候她並不自知,但眼前見有一個女子承受他全部寵愛,心中的天平傾斜了,藏在陰影裏的一切被曝了光,她便難以
抑製這份感情,任其崩潰。
沉吟半晌,清河一手扶著牆壁坐在地上,一手指著壁上細看方才與別處不同的一塊似乎浸了水漬的暗紅色處,問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楚鈺踱過去審視了半晌,轉回頭來不以為意。
“一塊汙痕吧。”
清河搖搖頭,肯定到:“這密室不見風不見水不見人,連蜘蛛都沒有,是誰把胭脂水倒在如此高的地方?你看其他地方完全沒有這樣的記號,它肯定代表著什麼。”
眾人覺得在理,沿著那塊印漬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任何不妥,扒著那塊印漬敲敲打打半天也沒見響動,挫敗的放棄了。
七朵一向古靈精怪注意甚多,這下也沒了法子,坐在一旁咬著手指想破腦袋也找不出有任何的蛛絲馬跡。
楚鈺坐在清河身旁,拍了拍袖上的灰,冷然道:“我們再找不到出去的路,就隻能憋死在這裏了。”
清河點點頭,她已經略微感受到有些呼吸困難了。
方楚還站在密室中央環顧四周,但坐著的都已經懨懨的,慢慢地昏沉漸襲。
清河保留著最後一絲清晰的神識,腦中設想著自己也同他一般站在密室中央,突然,腦中一個念頭閃過,她頓時清醒三分。
“你們找過室頂沒有?”
小婉猛然抬頭望了一眼密室頂部,再看方楚,他似乎也恍然大悟,環顧了一圈,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般慢慢的走回剛剛有印漬的那個位置,抬頭似乎沿著一條線索慢慢的背帶著往前走,最終在殷小婉的身前停了下來,望了她半晌,輕輕開口,語氣卻是凜凜的峻然:“你讓一下。”
楚鈺倚著牆壁,有氣無力的望著殷小婉,腦中還來不及思考。隻聽見她也冷道回去:“我讓不動。”
方楚皺了皺眉,臉上鬆了鬆,和顏悅色的再道:“小婉,聽話,你想我們大家都死在這裏嗎?”
小婉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陣氣血混亂,淚水猛然掉了出來,一串串接著不間斷,淚盈盈道:“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方楚不急不緩,蹲下身,握著她的手:“你不想見你娘親了?”
她一震,淚水肆虐的更凶,倔強的搖頭:“她早就不要我了,我也不想再見到她。”
耳
邊隱約傳來室外砸門的響聲,但是那聲音似乎漸行漸遠,有些模糊不清了,方楚額上已然浸了細小的汗珠,清河本就負傷,已經昏睡過去,七朵也已經倒在一旁,半
睜著眼,楚鈺倒是努力睜著眼睛看著二人。殷小婉估計是在這地下生活久了,呼吸之事已然同這裏的環境同步,所以理應她比其他人都清醒,但如今卻最是混沌的一
個人,因為她心心念念的人正蹲在她麵前握著她的手軟軟的哀求著她,她知道他本可以一腳將她踢開,但他沒有,也因如此,心中慚愧和**鬥得更凶。
楚鈺望著她的背影,艱難的開口,氣息微弱,但每一個字確如烙鐵砸在殷小婉的心口:“你有沒有想過她是有苦衷的,如果不這樣,說不定你們早已命喪黃泉,她這麼做也許是為了保護你。”
她不願回頭去看她,卻一字不漏的將她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方楚握了握她的手,溫柔道:“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我陪你去找她,去問個清楚。”
小婉聽到這話,再也繃不住,所有的堅持崩塌一地:“你說的,不許反悔。”
“嗯。”
她終於喜笑顏開,挪了挪身體,手伸到剛剛坐過的地方,空空空的敲了三下,原本光滑的石壁上出現了脈絡般的毛線般的凹槽,她取出身上攜帶的小水瓶,往中心倒了
一點,那水似乎追著趕著四處擴散而去,直到淹沒最後一段槽線,清河和楚鈺原本倚著的牆壁轟然中破兩開,她們早就失去意識,沒了依靠便仰著倒下去,方楚額上
青筋暴起,拖著灌鉛般的身體,迅速的移過去接著她們倆,慢慢的放下。
新鮮的空氣灌進肺髒中,神識清醒了不少,他盤起腿坐著調息,半晌後,氣勻收勢,轉頭見小婉一眼不眨的望著他,便對她安慰的笑了笑,她卻頓感雲開熙陽春風燦爛,慢慢的嘴角上揚……
愛情這個東西,本便是注定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