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迦爾隻是笑了笑,然後從床上坐起來,絲被下滑正落在他的腰際,某個部位若隱若現,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凱瑟琳什麼都沒有說,既然主人醒了,又沒有吩咐,她就退後站在了一邊。莫修迦爾朝自己的左臂看了一眼,為了上麵極度不符合美學的符號皺了皺眉。
“凱瑟琳,但願你為我帶來了我的移動衣櫃。”莫修迦爾說,從床上走下來,赤足踏在地毯上,動作優雅地走向了浴室。整個過程中,凱瑟琳眼觀鼻,鼻觀心,站在原地,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啪的一聲,安路斯把自己手裏的書扣上了。他上一世也曾出生於世家,知道上位者什麼都不需要做,起床的時候,赤身露體,自然有女仆為你穿上衣服。這本來就是司空見慣的一件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到莫修迦爾這麼做,他忽然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屋魘黑撒總是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二十七秒之內,床鋪收拾幹淨。染了血的床單和被套都被換掉了,換成黑底紅紋的一整套,這個房間整體暗色係的裝修很搭。
“衣服留在這裏吧,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女士應該擁有自己的特權,尤其是如您這樣美麗的,所以,您可以去休息了。”安路斯微笑著說。沒有聽到反對聲,凱瑟琳知道,如果安路斯的提議不討主人歡心的話,現在已經被否決掉了。因此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將一整套折疊好的衣服放在床上,後退了兩步之後,就從這個房間裏消失了。
當莫修迦爾從浴室中走出來的時候,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安路斯一眼,用一種挑逗般的語氣問:“你趕走了我的凱瑟琳,難道現在,該由你服飾我穿衣服麼?”他似乎絲毫沒有為著自己身上的不著片褸而覺得窘迫——當然,他也的確有著暴露身體的本錢,你完全可以將那視為一種藝術品,是應該被放在櫥窗中展覽的,不不,是應該放在私人收藏室中珍藏的。
安路斯白了他一眼,說:“據我所知,你並不習慣被人近身,那麼被人服侍著穿衣服這一條,就不能成立了。”“但如果是你的話,我並不介意。”莫修迦爾沒有否認安路斯的話,卻又反過來調笑了一句。血族都是天生的調情高手,就算沒有愛,甚至於,就算是還沒有性的衝動,他們依然可以在美人之間遊刃有餘,也許隻是一個呼吸,都能讓人戰栗。
安路斯沒有再理會他,等莫修迦爾差不多將衣服都穿上身了,他才又問:“你手臂上的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有人能夠傷害到你麼?我不得不由此懷疑,作為你的直係學生,像你這樣的直係導師,我是不是該繼續接受你的安排……你知道的,我不會服從弱者。”
“如果你是在擔心我,你完全可以直說。變扭的孩子總是不夠討人喜歡,你說呢?”莫修迦爾正動作輕巧地扣著衣服上的紐扣,聞言,卻笑得更加恣意了。
安路斯冷哼了一聲,沒有承認,沒有否認,隻是藏在發絲下的耳朵有一點點發紅。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今晚你需要陪我參加一場晚會。禮服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隻剩下兩個小時不到的準備時間……路途有些遠,會有馬車來迎接我們的。”莫修迦爾說,他又恢複了那般神采飛揚的模樣,似乎在此之前受了重傷還昏迷不醒的人並不是他一樣。安路斯知道他身上的詛咒還沒有解除,但是看著這樣的莫修迦爾,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問他了。
“我能拒絕嗎?”安路斯用手撫摸著書脊,低下頭,斂去了眼中的沉思。
“不,我的幼崽,你沒有拒絕的權利……相信我,在這場專門為你舉辦的宴會上,你會找到樂趣的。”此時此刻,莫修迦爾的笑容太過完美了,完美得就不像是活著的生靈。哦,他的確是已經死去了。血族,活著既是死去,直到永恒,直到魂飛魄散,直到審判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