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帝整夜無眠。在寬大的龍床上輾轉反側了好幾遍,腦海裏始終都是駱銘軒含著黯然眼神吐出的那番話。知道駱銘軒有龍陽之好,並且暗戀對象還是自己這個事實,寧帝實在沒辦法平心靜氣的接受。男同這種事情,寧帝何止是厭惡,簡直是想到就覺得食不下咽,特別這對象還是令自己厭惡的六弟。拋開兄弟這層關係不說,單看駱銘軒清秀靈動的相貌,若是個女人,寧帝是願意抱在懷裏好好疼愛一番的,可偏偏卻是一個男兒身。小時候這個六弟總喜歡黏在他身邊,時常說著喜歡太子哥哥之類的話,寧帝都隻當是孩童間的嬉鬧玩笑罷了,沒料到駱銘軒說的這些話居然都是出於真心。四周一片漆黑,此刻已是深夜,寧帝還是毫無睡意,煩躁的坐起身,麵向殿門吩咐一句:“李全。”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縫隙,一個腦袋探了進來:“陛下,有何吩咐?”“掌燈。”寧帝淡淡說了句,披了龍袍站起來。偌大的宮殿頓時被燭光包圍,寧帝坐到禦案前批改奏折,想以此舒緩心中的煩悶,可看了幾本奏折,還是無法集中精神,寧帝煩躁的將奏折揮落一地。李全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寧帝今天看上去很是反常,壽宴上和軒王說話那會神情就不對勁了,也不知道軒王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得寧帝發怒,李全暗自抹把冷汗,伴君如伴虎,這大內總管不好當啊。正出神想著,李全突然看見寧帝站起身向殿外走去,他一驚,急忙跟上幾步:“陛下,夜風寒涼,陛下還是早些歇息吧。”寧帝望了李全一眼,“朕睡不著,出去走走,你不用跟著了。”“陛下,這...”李全欲言又止,為難的看著寧帝,心中暗忖陛下這究竟是怎麼了。寧帝沒有再說話,徑直走出了鳳桐殿。
夜晚的皇宮顯得靜謐而恐怖,寧帝略略轉了一圈,除了打更太監,四周隻剩下不知名的小蟲在鳴叫。寧帝不知不覺走到了偏殿,殿外的太監宮女在原地打著瞌睡,寧帝鬼使神差般推門走了進去。駱銘軒在壽宴上大醉,寧帝安排太監暫時安排軒王今晚在皇宮睡下,墨竹也安心回府去了。寧帝走進房間,駱銘軒此刻正安靜的熟睡著,由於醉酒的緣故,平日蒼白的臉色透著紅潤,隻是那雙劍眉緊鎖著,似乎在夢中也得不到安寧。寧帝久久凝視著駱銘軒的臉,若有所思般輕輕笑了一聲。
駱銘軒醒來的時候天色早已大亮,他心中有些忐忑,宮中的禦酒的確不比一般酒,隻是喝了幾杯便大醉過去,從前在皇陵甚至在王府,時常要喝上好幾壇才能微微有些醉意。總管太監李全一早便催促他去鳳桐殿,說是寧帝有重要的事要和軒王商量。駱銘軒有些疑惑,不知此番寧帝又生出了什麼新想法,駱銘軒不敢耽擱,穿好王袍急匆匆隨李全到了鳳桐殿。寧帝正斜倚在龍椅上,手中拿著書卷,眼睛下方微微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似乎是昨天沒休息好。看見駱銘軒走進來,寧帝揮退一幹宮女太監,放下手中的書卷,換上一副微笑。駱銘軒麵向寧帝行了禮,有些不安的坐在了椅子上。“六弟,就算你對朕頗有成見,可畢竟咱們是兄弟,六弟有了心愛之人,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知會朕這個皇兄一聲呢?”寧帝望著駱銘軒,嘴角一直保持著柔和的笑意。駱銘軒聽到寧帝突然喚自己六弟,不由得一個激靈,心裏緊張的跳個不停,忙站起身,聲音有些發抖:“皇上說笑了,臣弟並無什麼心愛之人。”“六弟不必害臊,昨晚壽宴上六弟一臉癡情的訴說,為兄聽了都深受感動啊。”寧帝露出一副悲傷的表情,駱銘軒早已是滿臉慘白。“臣...臣弟喝醉了酒,胡言亂語,皇上不必掛念於心。”駱銘軒慌亂不已,莫非自己趁著酒醉說了什麼,可是看寧帝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又不像是知道了什麼,正胡思亂想著,寧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男女歡愛乃天經地義之事,算算,六弟有十八了吧?”寧帝看見駱銘軒臉上慌亂的表情感到一陣舒暢,心中頓時有了個主意。“回皇上,再過兩月臣弟便十九了。”兄弟倆的生辰相隔很近,但幼年時先帝往往隻會為駱銘軒的生辰大肆慶祝而常常忽略駱銘澈這個太子的生辰。“朕在你這個年紀,早已經有了瑞清了。看來這些年是為兄的疏忽,六弟既已到適婚年齡,朕就做個順水人情,將丞相的次女許你做王妃,如此可好?”雖然表麵說是商量,可寧帝的口氣分明是命令。駱銘軒張嘴想說什麼,寧帝搶先打斷了他:“六弟看來是默許了,朕會擇個良辰吉日為你們舉辦婚禮的。”一切都已太晚,駱銘軒微微扯動一下嘴角,苦笑一聲:“臣弟多謝皇上美意,臣弟...領旨謝恩。”最後幾個字駱銘軒說的很重,寧帝變了變臉色,內心微微感覺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