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後在坤華宮正殿受了禮後,才將幾人又引到偏殿坐下。離得近了,梁太後才細細打量了西慈一番,看他穿著得體,言談舉止也並不落俗套,至於長相,雖也算俊朗,可究竟少了李添的那一份貴氣。梁太後笑笑,說:“和添兒眉眼處還是有些像的,總得說來還是像太妃多些。”
“子隨母相嘛。”太妃眼睛幾乎是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兒子,又怕失了禮數,於是又說:“自然是比不得四殿下。”
梁太後笑笑,對西慈說:“你這母親惦記了你一輩子,這次回來要好好陪陪才是。”
“是。”西慈恭恭敬敬地答道:“母親孤苦,倒是多得太後照顧,草民甚是感激。”
“這孩子不懂規矩,還請太後見諒。”吳國舅插話說,又見眾人不解,忙說:“太後是他嫡母,哪有兒子對娘自稱為民的?”
太妃聞言臉色一變,她知梁太後素來厭惡自己弟弟,如今吳國舅還這般沒有眼色,實在丟人。她先瞪了吳國舅一眼,正要請罪,卻見梁太後笑笑地說:“吳國舅一向不著邊際,這次這話倒說到了點子上。”她又看著西慈說:“哀家是你嫡母,你當稱我為母後的。”
“是。”西慈站了起來,對著梁太後躬下身去,似乎還帶著些羞赧,輕聲說道:“兒臣給母後請安。”
梁太後忙讓著起了身,才說:“這孩子雖在宮外養大,可這禮數終究未廢。哀家還聽說,你無論是文治還是武功,都是不錯的?”
“母後謬讚,略通皮毛而已。”西慈謙虛地說道。
就在此時,從外麵躬身跑進一個小太監,在梁太後麵前跪了,說道:“稟太後,皇上和三殿下到了。”
眾人聽了這話忙跪下了,等李洵和李洛進了屋,紛紛請了安,李洵笑著讓眾人起了,這才和李洛對著梁太後跪下去,說道:“給母後請安。”
“快起來。”梁太後笑著對二人說:“見見你們的兄弟。”
李洵回身望去,就見一人跪下,道:“參見皇上。”
“快起快起。”李洵笑著隨意坐下了,又說:“你如今這是回家了,還是不要太拘謹了。”
西慈這才起身,退到一邊站了,梁太後又說:“今兒個團聚,又是圓了太妃的心願,我這坤華宮又冷清了好久,難得人多熱鬧,今日就在我這裏吃酒,哪個都不許退下。”梁太後笑著看向吳國舅說:“吳國舅最好酒,今日你們誰要將他灌翻了,哀家重重有賞。”
一席話惹得周圍一片笑聲,吳國舅也笑著說:“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我們殿下回宮,太後盡管好酒招待出來,我無論如何也喝不醉的。”
梁太後和李洵對視一眼,才說:“哀家這裏好酒多得很,隻怕你肚子撐不下。”
又說笑了一陣,太妃等人便先行離開了,等確定他們走遠了,李洵才說:“母後瞧瞧,這人才剛剛回來,立馬又想著別的了。”
“都是那個吳國舅從中挑撥的。”
李洵冷笑一聲:“如今默認了他‘殿下千歲’之尊,難道還想插入我們姊妹之間,給他排個位號不成?”
“算了。”梁太後勸解道:“他一個在外麵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庶子,能挑起多大風浪?”
“母後。”李洛忍不住說道:“這幾日你們的話題總圍繞著庶子,再怎麼說人已經來了,說不定人家沒想怎麼樣偏讓你們說出些什麼來。”
“洛兒這話不錯,母後,我們還是不要先自亂了陣腳才是。”梁太後說道:“庶子由地方官員監管,這麼多年也沒有異動,他就算是有什麼心思,身邊也沒人啊。一個人,再加上他那個舅舅能成什麼事?況且,他進京也是太妃求的,哀家一向信任太妃,也信任她的兒子,我看不慣的隻有吳國舅一人而已。”
李洵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然後笑著說道:“母後這備著晚膳,朕還有些公務,留洛兒在這陪您吧,朕先回去了。”
用過午膳,李洵取過奏折想辦會兒公務,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心裏總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她手中拿著奏折半天也沒有往下翻一頁,采新站在一邊問:“陛下可有心事?”
“庶子回京之事,朕總有種說不清的不安,似乎一切有人安排一般。”李洵搖搖頭,說:“算了算了,希望是朕多心了。”李洵合上手中的奏折,又說:“朕中午想歇歇,你叫芸湘來伺候吧。”
“芸湘出去逛園子了。”采新說道。
“不在?”李洵無聊地說:“算了,朕睡會兒吧。”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了,李洵忙起了身準備千萬坤華宮去,剛準備動身,萬福走了進來,說:“陛下,昭榮公主到了。”
“傳。”
還未等萬福出殿門去傳話,李槿便匆匆忙忙走進來,未來得及請安,就說:“侯冠儒歿了。”
“什麼!”李洵大驚,說:“他前幾日上的折子還說一切安好,這才幾日的功夫,怎麼說沒就沒了?”
“兩日前走的,走得雖突然,可也是攢下的病引起的,這些日子清查各省虧空,他每日也就能歇上兩個時辰,終究是扛不住的。據說死的時候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了。”李槿心裏難受,說:“靈柩這會兒應該已經在路上了,過兩日就可抵京了。”
李洵心負內疚,忍不住落下淚來,說:“是朕對不住他。”
“侯大人的喪事如何操辦,還請皇上示下。”
“照子爵禮儀規模辦理,具體操辦,由禮部負責吧。”李洵歎口氣:“侯冠儒這一輩子忠君愛民,克己奉公,在朝廷有難之時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查貪官,懲酷吏,教儲君,是我朝的大功臣,朕不能虧待了他,著即追封一品太傅,其妻加封三品誥命夫人,一子一女丁憂期後由吏部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