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怎麼了?”梁太後搖搖頭。
晚上,李洵叫人端來棋盤,自己捧了一本棋譜鑽研起來,不多時,采新走了進來對李洵說道:“人來了。”
李洵點點頭,說:“叫進來吧。”
馮芸湘穿著得體的華貴衣衫,頭上戴著銀製鑲著藍寶石的冠,腳下邁著小碎步,哆哆嗦嗦地走到李洵跟前,一跪下就痛哭著喊道:“陛下。”
李洵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陪朕下盤棋吧。”
馮芸湘不解,可昏黃的燈光中,他看不清李洵半掩在書後的臉,又不敢多問,隻好站起身坐在了棋盤的另一邊。李洵這才放下書,從手邊的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放到棋盤上。馮芸湘心緒不寧,顫抖著拿出白子也落到棋盤上。一盤棋下不到半個時辰,馮芸湘漸漸顯出弱勢,而李洵倒是越下越猛,步步緊逼。
馮芸湘偷偷看著李洵一晚上都清淡如水的臉色,並不在意自己輸了多少,此時一盤快要結束,他倒有些輕鬆了,笑著說:“奴才的這點兒本事,比起陛下實在差遠了。”
“朕看著你本事倒是不小。”李洵語氣中不含絲毫感情地說道:“朕跟你下這盤棋不過是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一樣是跟朕說了實話的。”
馮芸湘一聽,臉上又浮起一片惶恐之色,忙說:“奴才包天的膽子也不敢騙陛下。”
李洵這才抬眼看了馮芸湘一眼,心中騰起一股恨意,“啪”一聲將手中的黑子重重砸在棋盤上,臉瞬間黑了下來,說道:“狗奴才,心眼兒玩到了朕的身上。”
馮芸湘慌得趕緊跪在地上,說道:“奴才不敢。”
李洵一把將馮芸湘從地上拽起來,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他一眼,說:“你從頭到腳的這一身,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你家裏人的榮華富貴,哪一樣不是拜朕所賜。”說著又盯著他的臉,說:“你這張臉,你哪裏配有這張臉。”
馮芸湘抖抖索索地站著,此時哭得梨花帶雨,本就清俊的臉此時多出一份嬌嗔之像,不由得讓人可憐心疼。李洵恨恨的看著他,眼裏也流下淚來,又說:“你若是忠心耿耿,由得你殺人放火,朕都保得你一世榮寵。偏生你寧願做個下賤之人的奴才也不願好生跟著朕,如此,朕由得你先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等到你的好主子了。”
“陛下。”馮芸湘趕緊又跪下,使勁磕著頭說:“饒奴才一條狗命,奴才拚死下半輩子也跟狗一般效忠陛下,求陛下開恩。”馮芸湘痛哭著,因為恐懼渾身篩糠一般抖著,又說:“奴才伺候陛下兩年,期間多少恩愛,皇上都舍得嗎?一夜夫妻百夜恩,皇上……”
李洵聽了這話立即怒道:“什麼東西,敢跟朕談什麼夫妻?”說著兩眼圓睜,瞪著馮芸湘,說:“這期間的多少恩愛,都讓你賣給了別人,你這般舍得,還巴望著朕念什麼舊情嗎?”
“陛下。奴才知罪。”馮芸湘張愰得連連磕頭,忽然又說:“陛下,奴才有庶子的情況上稟,求陛下饒奴才一條賤命。”
李洵皺皺眉頭,和采新對視一眼,說:“講。”
馮芸湘趕緊說:“至安十五年,庶子十歲被遷往南山,玉陽侯從那時起便開始在南山部署,企圖謀反,到如今已經十四年了。至安二十年的時候,庶子買下一座礦山,用了三年時間將山掏空,又朝下挖出一層,在裏麵製造兵器,招兵買馬,又在南山廣做善事,籠絡人心,勾結官員,為造反籌劃。隆熹五年南方旱災,也是他散了大量的人到淮裕冒充災民,趁機打擊官府,招攬災民。僅那一年,他手下的兵卒就擴張了一倍之多,全是當時的災民,對官府充滿憤怒,庶子給了他們飽飯,因此他們都忠心得很。”
李洵聽了這話,手腳變得冰涼,可又怕馮芸湘看出她的恐懼之情,隻好穩住了說道:“狗奴才,這莫不是你為了讓朕赦免你編出的瞎話吧。”
“奴才萬萬不敢了。”馮芸湘忙說:“庶子這次進京本想著借皇上和儲君之間的矛盾能名正言順繼位,可他也看出來皇上其實是一心為著殿下的,絕不肯廢她儲君之位,本就準備趁著太妃遷葬皇陵之後偷回南山,準備發兵,不料皇上先下了手,更是給了他借口離京了。”
“朝中到底有他多少心腹?可有名冊?”李洵問道
馮芸湘搖搖頭:“奴才在庶子眼中也不過是賤民一個,這等重要的事情他不會跟我說的。”
李洵暗暗握住自己已經滿是冷汗的雙手,盯著馮芸湘,用強自鎮定的語氣說:“你告訴朕實情無非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可在朕看來,你先背叛朕,又背叛舊主,實在是小人一個,朕豈能容你?”
“奴才就是小人啊,陛下。”馮芸湘哭著說:“奴才就是您的叭兒狗,您饒了奴才這次,奴才必定盡心盡力服侍您。”
采新上前兩步,說:“陛下,這人對庶子來說已經沒用了,對您來說唯一的用處就是殺雞儆猴。”
李洵思忖片刻,說:“先將他帶下去關起來。”說完又看著馮芸湘,對他說道:“給你一段時間好好祈禱,若是庶子沒有動靜,你或許能保住一條狗命;可庶子的發兵之日也必是你命喪黃泉之時。別指望著朕會再用你,寵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不用朕教你。你跟在朕身邊兩年,朕像是會對你這種小人心慈手軟的人嗎?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