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心裏一沉,腦海裏隻浮現出兩個字“完了”,她緊閉眼睛,恐懼地等著刀落下來,隻是這時候從背後傳出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大聲喝道:“住手。”她睜開眼,剛想回頭看一眼,就被重重扔到地上,她抬頭一看,卻是今天見過的那個知府,知府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李洛,便又換上一副笑臉,對著災民說:“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聽本府說幾句話。諸位不就是想要糧食嘛,本官給你們就是,不過你們不能這麼湧過來攪了我呂望府的太平,所以本官現在跟諸位商量一下,我換個地方派粥派飯,你們就集中到那個地方安頓下來,不再鬧事的都有飯吃,等饑荒過去了,你們各回各家,本府絕不為難。可你們如果鬧事,妨礙了我呂望府,那可不要怪本官翻臉無情了。”說著將李洛一把從地上拉起,仍舊笑笑地問李洛:“這位小兄弟下午來找我為你們要糧,今晚又這麼積極地圍我知府衙門,你可代表的了這些災民?”
李洛狐疑地看著這個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的知府,問道:“你說派糧可是真的?”
“自然不會假,我騙得了你一個,騙得了這數十萬災民嗎?”
“你要我們安頓到哪裏?”
“烏來山的後麵。在呂望府東麵,離這裏不過二十裏地。”
李洛想想,又回頭望望災民,這些人本來拚著最後一絲力氣闖了進來,群情激昂,可此時聽見知府說有吃的,都安靜了下來,期盼地看著她。李洛無奈,她實在很清楚現在隻要有吃的,災民根本顧不得別的,哪怕是去殺人放火,也不會有人不同意,所有身為一個人應當重視的一切在饑餓麵前都微不足道,於是李洛趕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知府看李洛點頭了,臉上更是溢滿了笑容,無比高興,他放開李洛,又大聲說道:“各位餓著肚子實在不易趕路,不如先退到城外,我立馬安排人手煮粥,大家吃飽了就立即上路吧。”
眾人聽見城外有吃的,又是一陣騷動,前麵的想往後退出去,後麵的又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仍舊向內擠著,頓時亂起來,踩死者不下千人,一派亂象,鬧哄哄直到天大亮了,所有人才終於撤出了城。到了城外不久,果然見到有人推了派粥的車子出來,每隔三丈遠便布下一處,總共布下的施粥鋪子有有百處之多,眾人一見有了吃食,立馬一擁而上,不料就有衙役舉了鞭子守在各處粥棚邊,凡有哄搶者舉起鞭子就抽,這樣鬧騰到近中午,災民才排起長隊,一個個領到粥喝。
張小順排在隊伍的前列,很快取了一碗粥,遞到站在遠處觀望的李洛的手裏,笑嘻嘻地說:“主子,看這情形我們也入不了城了,離承州還有好長的路要走,這粥雖然是討來的,卻也比沒有好,您湊活著喝點吧。”
李洛接過粥碗,剛喝下一口,忙又全部吐了出來,皺著眉嚷道:“這是什麼啊?這麼難喝,還有砂子。”
張小順聞言,接過碗喝下一口,也皺皺眉勉強咽了下去,賠著笑說:“這施舍的粥就是這樣,這是陳米,就是不新鮮的米,這米便宜極了,再摻上些砂子,粥熬出來也稠,糊弄災民也就夠了。”
“糊弄?”李洛四下張望一下,發現災民們可不如她一般挑剔,盡管是這樣的粥,一個個仍吃得喜笑顏開,滿臉透著滿足,李洛歎口氣,說:“罷了,把這碗隨便給誰吧。”
張小順便轉身就將粥遞給了旁邊的小孩,回頭卻看見陶式和陶仙兄妹兩朝這邊擠過來,他忙揮揮手招呼他們,笑著對李洛說:“陶家的兄妹來了。”
陶家兄妹兩人擠到李洛跟前,先問道:“少爺沒有受傷吧?”
李洛搖搖頭,又問:“平兒、林禮煊和景通三人沒和你們一起嗎?”
“本來在一起,出城的時候擠散了,不過我們說好了若是散了就到承州陶家武館門口見麵。”陶式說著,又看了周圍一眼,說:“要將這數十萬人遷到烏來山,官府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我也覺得奇怪,江中各州府一概說不管安澍災民,怎麼呂望府一夜之間就變了主意呢?”李洛納悶地問道:“見過那副嘴臉,若說他突然善心大發,我是怎麼都不會信的。”
“這我打聽清楚了。”陶式壓低聲音,環顧了下左右悄聲說道:“昨日皇上南巡的聖旨沿途下發下來,聖駕到呂望也就是四五日的功夫,這些災民哪裏見得了光?”
“這就難怪了。”李洛點點頭,心裏想著皇姐所慮果然都應驗了,臉上卻不動聲色,說:“我們耽擱不得,得立即趕往承州,想必承州情況跟呂望差不多,再過一兩日隻怕會封城迎駕,到時候進城就難了。”想一想,又對陶氏兄妹交代道:“我還得麻煩二位一趟,你們跟著這些災民走,摸清楚這些災民藏身的地點,如果來得及,將承州災民藏身的地方也打聽清楚。情況摸清楚以後,我們仍在承州你家武館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