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京城為官,就不是我母親的長子了麼?”
“好,”李洵妥協道:“那你說說你的道理。”
“姐姐,我母親逼著我成為她希望我成為的人,可我不願意,她逼了我父親一輩子,最後逼死了他,如今她又來逼我。”
這話已然是“忤逆”了,李洵環視了一下左右,讓采新帶著眾人下去了,才說:“晏弟,說話要注意分寸。”
“我不想成為她的提線木偶,您看看我二弟,被她教成了什麼樣子?三弟生性活潑,又是老小,她溺愛一些,才沒有變成一個呆子。生在豪門,非我所願,如今我隻想逃離我母親的庇護,我隻想看看我是否真的是自己認為的那般有本事。”
李洵愕然,她自幼渴望父母疼愛,到了何升晏這裏,母愛竟成了一種枷鎖。望著何升晏期盼的眼神,李洵不忍拂了他的意,可一想到昭榮公主,她隻好說:“朕不願駁你,可姑姑那裏,朕如何交代?”
“臣會聯係些交好的考生,在外散播些說法,就說臣參加科考不過是和陛下達成的協議,臣參加科舉以彰陛下重視科舉之心,陛下則許以高官厚祿回饋臣下。到時,陛下就以科舉名聲重要為由把臣發配走便是。”
李洵苦笑不得:“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壞人倒全讓朕做了。”
何升晏笑笑:“因此我才以弟弟的身份求皇上,求皇上念在姐弟親情上,幫弟弟一把。”
李洵歎口氣:“你跟姑姑鬧得這麼僵,朕在把你調出去,你們這關係怕是沒法改善了。”
“這卻不一定”何升晏忙說:“所謂遠香近臭,母親若是思念我,說不定會想起些我的好來。”
“晏弟,”李洵不得不語重心長地說:“不管你怎麼想,你母親都是你的至親,朕以孝道治國,你若真的忤逆母親,朕也是絕對容不下的。”
“陛下放心,臣是鍛煉本事去的,哪能是為了忤逆母親去的呢?”
李洵這才點點頭:“罷了,你連散播謠言這樣的事情都要做了,朕哪還敢不應你呢?難為你還告訴我一聲,若你直接讓人把話散出去,朕也是毫無辦法啊。”
“姐姐知道我,哪能陷姐姐於那等兩難境地呢?”
“呸,”李洵白了何升晏一眼:“油嘴滑舌。”李洵想了想,又說:“所有考生的位置都定好了,你突然撂挑子,總得給你尋個去處,隻怕是沒什麼好地方了,若是那等窮鄉僻壤,眾人都不願去的偏遠小縣,你願意去嗎?”
“願意。”何升晏連連點頭:“那等地方最好,若出了一點成績,均是我的政績,若出不了成績,環境卻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你呀,到了地方上任職可不能如這般沒個正形。”
“遵旨。”何升晏眉開眼笑地跟李洵叩了頭,告退回府了。
望著何升晏的背影,李洵有些無奈,卻又有些羨慕,畢竟能如他這般恣意的世家子弟太少了,人生在世,想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這太難了,多少人從未想過自己想要怎樣的生活,多少人從未敢追求過,又有多少人追求了卻以失敗告終。如陶潛那般避世獨居,世人雖然羨慕,可有幾個人舍得下金錢地位;如竹林七賢那般恣意酣暢,世人也都向往,可又有幾人敢真正挑戰世俗?
李洵身為皇帝,命運從出生起便被決定了,因此對於她所羨慕的何升晏,能庇護就庇護了吧,對於昭榮公主來說,也許是少了個唯命是從的兒子,可誰說何升晏自己要來的命運就不能成為一段佳話呢?
李洵將目光投向門外,剛好聽見外麵傳來李洛興奮的說話聲,李洵笑了笑,與何升晏脾性相投的應該就屬自己這個沒心沒肺的妹妹,自己如今庇護了何升晏,有一天也必定要這樣盡力庇護這個傻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