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新點點頭,又說:“您越不願讓外麵知道您的病情,越要控製住脾氣才是,若是動怒犯了病,可不是都讓別人看出來了?”
李洵這才緊張地問道:“太後,沒有看出什麼吧?”
“您果然是心上不舒服了,連我也瞞。”采新不滿道:“太後是沒看出來什麼,連我也沒看出些什麼。”
李洵立馬衝采新笑笑;“我真沒事。”
采新說道:“可我總覺得瞞著太後不好,她老人家總有一天會知道的,若那時知道了,豈不會更傷心嗎?”
“梅太醫也說了,朕的情況好了,能拖個十年二十年;若是不好,也不定什麼時候的事。這樣說來,要是好了,也不必告訴她讓她擔心。若是不好,也莫讓她終日提心吊膽的。如此,我也能輕鬆些,否則,她怕是又要派人到尚陽宮來盯著朕了。”李洵撫撫心口,心有餘悸,又吩咐道:“叫把折子都送到書房吧,朕這就過去了。”
“先用膳吧。”
“朕不餓,撤了吧。”
采新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又加重了語氣問道:“撤了?”
李洵忙堆起滿臉的笑:“不撤不撤,遵賀大人的令,決不能再罷了膳。”說著拉起采新的手,撒嬌般地說道:“隻是新姐姐,我隻想吃些清淡的,那些油膩的是見也不能見,就別讓上了吧。”
采新無奈地一笑:“好。”
三日後,李洵正在書房中批閱奏章,萬福走了進來,說道:“陛下,三殿下到了。”
“叫她進來。”李洵頭也不抬地說道。
不一會,她便聽見李洛說道:“給皇姐請安。”
“朕今日沒有閑工夫,有什麼事,說吧。”
“我來給皇姐交差。”
李洵這才抬頭看了一眼李洛,隻見她害怕似的垂著頭,手裏拿了張紙。李洵又垂下眼,說:“文章做好了?呈上來吧。”李洛趕緊將手中的紙交給了伺候在一邊的采新。李洵並不急著看,隻又批起奏章來,邊問:“可背下來了?”
“背下來了。”
“背吧。”
李洛偷偷看了眼李洛,又看了眼站在一邊的采新,隻得背起來:“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豈其取之易守之難乎?昔取之而有餘,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誌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震之以威怒,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衝而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下百川;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總此十思,宏茲九德,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君臣無事,可以盡豫遊之樂,可以養鬆喬之壽,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下司職,役聰明之耳目,虧無為之大道哉?”
李洵點點頭,問道:“意思可明白了?”
“是說所有的皇帝,都承受上天重大的使命,很多都是在開始時做的很好,可一旦功成名就了便道德衰退。而世間最重要的是老百姓,老百姓能擁戴皇帝也能推翻皇帝,這是要慎重的。所以作為人君的人,看見引起自己愛好的東西,就想到應該知足來警惕自己;如果想要要興建宮室土木,就要想到適可而止,使百姓安寧;想到位子越高越危險,就不能忘記謙虛;若是害怕自己驕傲,就要想到江海所以很大是因為能居於百川之下;打獵到興頭上,就要想到古人說的“一年三次”田獵為限度;憂慮自己鬆懈懶惰時,就要想到自始至終都要謹慎;怕自己耳目被堵塞,就要想到虛心接受下麵意見;擔心有讒邪的人在自己身邊,就想到要自身正直;要施加恩惠,就要想到沒有因為偏愛而給予不適合的獎賞。而要涉及刑法,就要想到沒有因為生氣而濫用刑罰。”
李洵聽了滿意地說:“意思看樣子你也是明白了,可這些話,光意思明白了遠遠不夠,關鍵是要能做到。”
“是。”李洛乖乖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