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後一走,李洛便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這才覺得自己渾身都被汗浸透了。柳平兒走了過來也坐在地上,看看李洛,說道:“我早說過的,這些事情瞞不住。”
李洛看了她一眼,嘀咕道:“這次是不走運。”
“你就接受教訓吧,老實上幾天,等陛下看你表現好了,說不定就不再這麼管著你了。”
李洛點點頭,突然想起了張小順,於是趕緊問:“小順子呢?怎麼樣了?”
“不礙的,那些人看你的麵子也不敢真動手,不過是做做樣子,有些皮肉傷,休息兩天也就好了。”說完想想自己今天也差點被連累挨頓板子,不由得一陣後怕,也有些抱怨道:“隻是,你要再這麼任性下去,隻怕小順子和我的腦袋遲早有一天就保不住了。”
李洛有些愧疚,伸手攬住柳平兒,道:“對不起嘛,我知道這次沒聽你的話是我不對,以後,我都聽你的還不成嗎?”
“您別張口就來。”柳平兒趕緊道:“這話要是讓外麵人聽見,奴婢可是要掉腦袋的。”
李洛一聽這話,又索然無味起來:“自我當上儲君後,你們一個個都變得越發謹慎起來,開口閉口讓我注意這個,小心那個,動不動就是江山為重,學業為重,若不是還有小順子給我逗逗悶子,我真正是要無聊死了,偏偏你們一個個還看他不順眼,還口口聲聲是為我好,若真是為我好,又何必這樣逼我?”
這通牢騷卻發得讓柳平兒膽戰心驚,她知道張小順得寵無非是因為他知道如何取悅李洛,可李洛的態度卻是至關重要的,李洛喜歡他,沒關係,可李洛已經將他視為不可或缺的人,這便成了大問題,因為李洛重感情,若是以後不論張小順做什麼,她都庇護他,縱容他,那依著李洵的性子,定然不能容忍。張小順的命保不住事小,若是牽扯上了李洛,隻怕不論憑著多深的姐妹感情,李洵都不會手軟。
想到這,柳平兒心裏不禁打了個寒顫,可對此也是束手無策,平心而論,張小順對她確實沒話說,她沒有進宮前,便時常想辦法接濟她,她進宮後,更是從沒拿她當個普通宮女,凡有好事都想著她,見她有心事或是想家了,也能想辦法替她排解,甚至能常常出宮替她去看望寡母。這份恩情,柳平兒時刻記著,因此除了替李洛擔心,也是時常四下提醒張小順注意收斂,可張小順永遠都是嘻嘻哈哈地就將她打發了,她說出那許多話,也不知張小順聽進去了幾分。
“我們都是奴才,”柳平兒斟酌半晌,終於說道:“當不起主子這般看重。”
李洛突然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向柳平兒:“我何時當你是個奴才?”說罷氣鼓鼓地跑開了。
柳平兒暗中歎口氣,李洛畢竟年紀還小,哪裏能明白她的苦心。
李洵回到尚陽宮,心中仍舊堵著氣,最看不順眼的自然是尚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南修藝。
“你不在你的宮正司待著,跑到東宮去湊什麼熱鬧?誰讓你去請的太後?”
南修藝一臉委屈地回道:“那宮正司實在太過清閑,奴婢聽說陛下近日身體不太好,本打算過來陪陛下逗逗樂子解解悶,誰知剛過來就見陛下出去了,問了下麵的人,說是陛下因為殿下的事情動怒,我是怕陛下傷了身子,這才趕緊去請太後。”
“多事。”李洵白了南修藝一眼,語氣卻軟了下來,又問:“你從哪知道的朕身子不適?”
“奴婢打小伺候您,您的身子奴婢最清楚,打您上次暈倒,奴婢就不放心,纏著梅太醫問了幾次,她也不告訴奴婢,奴婢就猜著怕是不……不那麼好。”
“南修藝。”李洵聽了這話卻又氣起來,怒道:“誰給你的膽子這般自作主張?暗中去查朕的情況,你要幹什麼啊?”
南修藝一聽這話,嚇得連連磕了幾個頭,結結巴巴道:“奴婢不是……奴婢是……我……”
采新在一邊看不下去了,對著李洵勸道:“修藝也是擔心您……”
“你休要替她求情。”沒等采新說完話,李洵就打斷了她,接著對南修藝道:“你給朕滾出去跪著,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起來。”
南修藝見李洵是動了真氣,也不敢像以往那樣求兩句饒,乖乖地退到院中跪了下來。
采新歎口氣,給李洵遞了口茶:“您這是幹什麼?梅太醫的叮囑您可是全然沒有放在心上,瞧您這臉色也是真的不好,可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取顆藥來您服下?”
李洵生硬地說道:“不用,我沒事。”
“殿下年紀還小,貪玩些也是有的。至於修藝,您跟她較什麼勁,她的脾性您還不了解嗎?”
“修藝是給我敲了個警鍾,我這病光靠咱們瞞恐怕瞞不住,外麵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尚陽宮,他們想盡辦法打聽朕的情況,尤其這段時間,周曦剛去,朕又犯了病,儲君新立,朝堂上的人都在觀望呢,新政剛剛有點眉目,若外人知道了朕的病,那些幸災樂禍的怕是不知道會使出什麼絆子,朕時間不多,不想再出亂子了。”緩了緩,李洵繼續說:“修藝吃些苦頭,一是朕實在惱她多事;二來,也是做給外人看的。至於李洛那裏,你尋個人盯著她,讓她再沒有機會給朕使這些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