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斜了周昀一眼,並不說話。
周昀便不敢在開口,滿心忐忑地跟著李洵回到了芮國公府。
芮國公夫婦本已經入睡,聽下人報說皇帝到了,忙起身換了衣服,趕到正廳,行了禮後才發現周昀跟在李洵身後。周通自然知道這個兒子是什麼尿性,忙又跪下,道:“小兒無狀,若是衝撞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父親請起。”李洵親手拉起了周通,這才發現不過幾月不見,周通已經蒼老得不成樣子,李洵心下不忍,便道:“我今日出宮逛逛,碰上了周昀,正好也打算過來看看二老,便同他一起來了。”
周通這才放下心來,一邊讓著李洵上座,一邊道:“是老臣無用,如今還讓陛下惦記著,心裏實在不安。”
“父親這樣說實在是見外了。”李洵說著看了看仍舊杵在一邊的周昀,道:“我今日碰見周昀,才發覺他也長大不少,可有二十了?”
“去年剛滿二十。”
“他終究要扛過國公府的擔子,”李洵試探道:“朕看他既已長成了,也是時候在朝堂上謀個差事了。”
周通聽了這話,甚是激動,當即又給李洵跪下,道:“陛下厚恩,臣一門何德何能,當得起陛下如此厚待。”說罷扭過頭對著周昀斥道:“孽子,還不過來謝恩?”
周昀望望李洵,又看看周通,突然發起脾氣道:“我何時說過要謀個差事了?”
“你……”周通急了,站起身,一腳將周昀踹倒在地,就又對著李洵跪下,道:“陛下恕罪,這個逆子實在是不爭氣,如今勞得陛下惦記,他卻這般無狀,是臣教子無方啊!”
“周昀,你如今年紀不小了,還讓父母這般為你操心操肺,難道不覺得羞愧嗎?”李洵實在見不得周昀這般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教訓道:“朕也不求你能將這芮國公府如何發揚光大,但求你能守住這份家業便不錯了,你為何就不能爭些氣?”
“我怎麼不爭氣了?”周昀扭著性子,道:“我不也在外麵同人做著生意嗎?”
“還敢提你那生意嗎?”李洵突然提高了聲音,怒道:“你怎麼就不能像你哥哥一般,踏實地成就一番事業?”
李洵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這話,周昀卻突然炸了一般,嚷道:“我又不是我哥哥,為何要像他一樣?他願意去送死是他的事情,幹嘛要扯上我?我就是沒出息,我就是這般模樣了,你們能奈我何?”
周通再無可忍,反手就抽了周昀一巴掌,氣得聲音都有些發抖:“放肆。”
一直在邊上沒有吭聲的芮國公夫人卻突然護到周昀身邊,瞪著周通,道:“你打他做什麼?”
周通恨得直跺腳:“慈母多敗兒啊,如今周昀這邊模樣,都是你這個做娘的慣的。”
芮國公婦人卻流下眼淚,給李洵跪下,道:“陛下,如今周曦死了,周時也嫁到了外地,老身身邊就這麼一個兒子了,我不管他有出息還是沒出息,我隻要他好好的就行了,還請陛下體諒體諒我這個做母親的心思。”
李洵被眼前的一出鬧劇攪得心煩,本想好好教訓一番周昀,被芮國公夫人這樣一攪和,也沒了心思,隻歎了口氣,對周昀道:“如今你大了,我本不該管你,可你既叫我一聲嫂嫂,我便不能對你置之不理,你自己看看你的雙親,他們已經經曆了一次喪子之痛,你還要他們經曆第二次嗎?我的話你明白是什麼意思,朕能碰巧護你一次,以後呢?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你好自為之吧。”
李洵說完轉身便走了,周通趕忙跟上相送,李洵歎口氣,又道:“父親也不用太過憂心,你們既然是我的父母,周曦又為國捐軀,我自然會拚命護住周家,至於周昀,他既然不願走這條路,便算了吧,不過還請父親看好他,畢竟還是不要讓他辱沒了周家的滿門忠烈才是。其餘的,朕自會做主。”
“謝陛下。”
李洵定定地望了周通一會,歎口氣,轉身離開了。